我们像多马一样怀疑，但不像多马一样渴慕

导读：一提起多马，许多人很熟悉，哦，怀疑的多马！其实多马很冤枉，这么说他不太公平。多马的怀疑一点也不比其他门徒多，也不比你我多。

《境界》独立出品【境界读经】

文|刘阳

四福音里，约翰对多马的活动最感兴趣，一共记载了他三次出场。第一次在11章，拉撒路病了，耶稣要去医治他。门徒很担心：老师啊，犹太人近来要拿石头打你，你还往那里去吗？耶稣说，拉撒路已经死了，但是我要去叫醒他。这时候多马出场了，“多马，又称为低土马，就对那同作门徒的说：我们也去和他同死吧。”

环境这么险恶，杀机四伏，可是老师你非要去的话，“我也去和你一起死吧！” 多马对耶稣的爱扑面而来。门徒们心里其实都在犯嘀咕，不愿意为一个重病号冒险，只有多马直不楞登说破了，除了直率，他的性格还蛮悲观的，一眼就从各种可能性里抓住最坏的结果，而且很容易就接受了最坏的可能，所以他才悲壮地发表宣言。

多马第二次出场在14章，耶稣告诉门徒他要离开，要众人不要忧愁，“我去原是为你们预备地方去……我往哪里去，你们知道；那条路，你们也知道”，耶稣的话门徒们其实都不懂，又是多马第一个跳出来问，“主啊，我们不知道你往哪里去，怎么知道那条路呢？”耶稣回答：“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对耶稣的话，门徒们可以做各种反应，多马直接用批评否定的方式去质疑：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你要去哪，怎么可能找到那条路呢？看来，多马习惯负面思考，很难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多马第三次出场就是约翰福音二十24-29，我把这段经文的意思分成三部分。

被挤在夹缝里的信心

约二十24-25：那十二个门徒中，有称为低土马的多马；耶稣来的时候，他没有和他们同在。那些门徒就对他说：我们已经看见主了。多马却说：我非看见他手上的钉痕，用指头探入那钉痕，又用手探入他的肋旁，我总不信。

耶稣第一次显现的时候多马为什么不在？有人认为，多马因为表示过要与主同死却逃跑了，所以没脸留下来。可是门徒们差不多都跑了，怎么只有他脸皮薄？还记得吗，多马是个带着悲观倾向的人。悲观的人很容易被负面信息抓住。

耶稣多次说过自己三日后要复活，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耶稣被钉十架，这一幕给他的刺激太大了。能够让一个成熟男人付出行动、愿意冒死跟随的事情本来就不多，现在他的全部热情都随着十字架上的死亡一同埋葬了，他的人生停摆了，像经历中年危机一样，需要有一根手指伸过来，按住restart键，重启他的人生下半场。

悲观的人是坏消息的爱好者。耶稣受难的事实令他心碎，或许他觉得必须独自排解。我们遇到难处时也常常觉得没人能懂我，只想一个人哭。可是这又引发了一个新的不幸，就像一位解经家说的：不论多马将自己孤立出去的原因是什么，他错过了耶稣的显现，因为缺席聚会而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整个星期中面对痛苦的挣扎。想想那些天他过的是什么日子，门徒知道主已经复活了胜过了死亡，都充满喜乐，只有他陷在悲伤抑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当多马回来，大家兴奋地围着他说个不停“我们已经看见主了”，你上哪去了，耶稣复活了！我们都看见了，主还对我们吹气呢，你还不相信吗？这时候多马开口提出了要让他相信的条件：“我非看见他手上的钉痕，用指头探入那钉痕，又用手探入他的肋旁，我总不信。”因为这句话，多马落下个多疑的名声。

细想想，多马并没要求什么特别的事，他只不过要求得到和其他门徒一样的经历：彼得与约翰的信心有坟墓的证据，马利亚的信心有与主相遇的证据，门徒们的信心有耶稣显现问安吹气的证据。只有多马最惨了，什么证据也没拿到，却被大伙劝个不停，硬要他凭着其他人给的二手证据就相信耶稣复活了。

当我们读到这，很容易就能明白多马的心情。因为耶稣第一次复活显现，除了多马，你我也都不在。人判断事情是否可信，是根据理性和经验，可是复活明显超越人的认识范畴，越是聪明人越不容易交出自己的判断权，所以一定会被卡住。

门徒们也是一样。马可福音16章记载，“他们听见耶稣活了，被马利亚看见，却是不信”；路加福音24章，当马利亚和其他妇女们看见坟墓空了回去告诉门徒，他们“以为是胡言，就不相信”；等到后来耶稣第一次显现，门徒“惊慌害怕”，耶稣还要安慰解释，“你们看我的手，我的脚，就知道实在是我了。摸我看看！魂无骨无肉，你们看，我是有的”，还要吃东西向他们证明。多马的确怀疑，像其他门徒怀疑一样，也像今天的你我怀疑一样。

但此刻多马的压力有点大。群体的压力很容易导致我们的态度变形、言语变形。除非我看见他手上的钉痕，除非我用指头伸伤口的洞里去，否则“我总不信”，我永远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这话有点过分了吧？醒一醒，多马你癫狂了吗？

可是你想想多马的心情，要信可是信不下去，不信吧又听见这么多见证。他好像爬山爬到一半掉下来被卡在石缝里，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真是苦啊！我已经从其他人的嘴里风闻有你了，但是不足够啊，主啊，我要亲眼见你！我们这颗心所经历的一切，主都知道。多马的心结何尝并不是我们的心结。当多马把自己陷入困境、几乎缺氧的属灵生命向耶稣打开，就是他蒙恩的开始。

从耶稣的眼光来看，怀疑是寻求信仰最诚实的开始。我们从小到大错信了太多声称自己是真理的东西，再也不想被洗脑了，怀疑是最好的解毒剂为真理清场，怀疑恰恰表明一颗急切想要揭开谎言寻找真理的心；而且多马并不是一个幼稚的跟随者，早在拉撒路复活的故事里我们就看到，他已经充分计算过做门徒的代价，生活的阅历帮助他能够尖锐地看出最坏的结果，却仍然选择跟随。

耶稣爱多马，愿意回应多马。神拒绝那些有意试探他、定意抵挡他的人。对爱他、想要相信他的人，神从来都是慷慨的。我们寻求，他就回应，就像他一次次回应基甸的寻求、雅各的寻求。关键在于，我们是否真的渴慕，是否足够渴慕？我们常常象多马一样怀疑，却没有像多马一样追求，没有像多马一样不亲身经历神绝不罢休。

我们的信心被挤在夹缝里已经有多久了？世界的成功、世上的小学、众人的认可、自己的聪明，这些都像荆棘一样挤住我们的信仰，求主让我们悔改，因为我们常常更渴慕的就是这些！求主除去我们里面的悖逆和功利，事业学业非得到你的祝福、疾病非得到你的医治、感情非得到你的保守，我总不信！主啊，给我们一颗因为没有真实的与你相遇而忧闷、痴狂的心，帮助我们向你呼求：我要更多相信你；我不要做二手经历的基督徒；我不要做信仰的观光客，进门逛一圈拍张照片就出来了，我要更深经历你；主啊，你曾经那样真实地将你的爱、你的能力彰显在渴慕你的人身上，主啊，今天，就是今天，求你成为我的主，我的神，我们这群人要真经历你！

用爱驱散怀疑

约二十26-28：过了八日，门徒又在屋里，多马也和他们同在，门都关了。耶稣来，站在当中说：愿你们平安！就对多马说：伸过你的指头来，摸我的手；伸出你的手来，探入我的肋旁。不要疑惑，总要信。多马说：我的主！我的神！

耶稣并不觉得多马的要求很过分，耶稣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同样是七日的第一日，也是在一个大门紧闭的房子里，耶稣显现，给了多马和其他门徒几乎一样的经历。

耶稣亲自向多马显现，向他敞开自己，向在场的其他门徒，也向我们完全敞开自己。“伸过你的指头来，摸我的手”，这双手，就是被长钉洞穿、钉在十字架上的手；“伸出你的手来，探入我的肋旁”，这肋旁，“唯有一个兵，拿枪扎他的肋旁，随即有血和水流出来”。不是用他的讲道他的学识，不是用他的能力或者资格显明他和父神的特殊关系，而是用他手上的钉痕和肋旁的伤口拥抱我们。人的文化是以软弱为耻，以受苦为耻！在华人的面子文化里，如果你露出自己的软弱和伤口，对其他人甚至是一种失礼和冒犯。但耶稣用他最软弱最疼痛的地方拥抱我们，邀请我们去探寻。

就在此刻，耶稣邀请多马用手指探入他的钉痕和枪洞，耶稣的心，会因为等待多马的手指探入他的伤口而颤抖吗？哦主啊，不是你的心因为担心再次疼痛再次蒙羞受辱而颤抖，是多马，是我们，面对罪在你身上的结果恐惧战兢、不敢伸进你的伤口里，因为那是我的罪、我们的罪，我们所有人的罪，在你身上留下的记号，你以完全的无辜与顺服让我们的罪无可推诿。有谁敢重返自己罪案的现场，耶稣你不是以钉痕为证据来控告我们定罪我们，而是毫不设防再次敞开自己，使我们完全信任你就是爱，让我们在你的爱里完全降服。

从此，我们的眼睛学着穿过主耶稣的伤口来看这个世界，透过耶稣的伤口，在繁荣中看见贫穷，在撕裂中看见和解，在憎恨中看见饶恕，在苦难中看见恩典。藉着耶稣敞开的软弱和伤口，我们从此知道，这个信仰不是带领我们拥抱成功，事业的成功加上属灵的成功，而是操练舍己，不是success，而是sacrifice。基督徒并非专找苦吃的受虐狂，只是我们相信，“神要万事互相效力，要爱神的人得益处”，万事也包括让人痛苦的事。耶稣以他自己的生命告诉我们，“进入神的国必须经历许多艰难”，“你们蒙召原是为此；因基督也为你们受过苦，给你们留下榜样，叫你们跟随他的脚踪行”。

看到耶稣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多马连着说出两件事：我的主！我的神！第一件“我的主”，多马确信自己已经认出耶稣了。认出复活主意味着什么？用保罗的话说，“我如今把先前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告诉你们知道……第一，就是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这就是福音，福音的大能此刻因信临到多马，这个坏消息的爱好者从此才有好消息可传。

不要疑惑，总要信，走上去，踏上这条路，死而复活的耶稣呼召我们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随他。怀疑其实是一种胆怯，我们缩在自我里、缩在理性划出来的安全线内，不敢对任何超越我们能力掌控的事物交出我们的信任，最终唯独自己才是安全的可信赖的人。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一个人勇敢，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一个人信任，那就是爱！那一刻，耶稣舍命的爱充满多马，今天，也要充满我们。当神无条件的爱充满怀疑小信的我们，我们就被极大的翻转！

当我的前妻癌症复发，她曾经怀疑神的爱。在最后的日子，一天早晨，她带着微笑告诉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耶稣穿着白衣服对我说，你不属于这里，你只是路过。耶稣曾经听到多马的呼求，知道多马的悲伤和纠结，亲自为多马显现；那个晚上，在人的力量人的爱都够不到的地方，耶稣为中国广州一间医院15楼上的一个身体极度软弱的姊妹显现，坚固她生命的最后一程。她再没有疑惑和担心，主的爱是可信靠的，她坦然交托。那也是我信仰的起点。

当我重新出现在教会，好像多马重新回到聚会当中一样。我想更多地相信可是信不进去，不信吧又不甘心，因为我刚刚亲眼见证，这信心可以胜过死亡对人的恐吓。我决定选择相信神就是爱，好了，我相信神你爱我，可是，神啊你究竟怎么爱了我？罗马书里说，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患难、困苦、饥饿、刀剑这些都不能让我们与神的爱隔绝，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感谢神，实在是他的恩典，让我明白，唯一能让我们与神的爱隔绝的不在外面的苦难和逼迫，而是我们里面的罪！以赛亚书59：2节，“你们的罪孽使你们与神隔绝，你们的罪恶使他掩面不听你们”。就在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配的时候，我忽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感受到神的爱。

越是觉得自己可爱的人，越感受不到神和周围人的爱，因为他视为理所当然；当我在神面前越认自己的罪，却发现原来神这么爱我。那被赦免多的感受到的爱就多。

以我的悖逆和骄傲，我根本没机会得到这样的信仰。后来，我出了一本书，就叫《从失去开始的永远》。因为神把他的爱吹进我的里面，使我的灵重新活过来，并且活得对人有益处。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从失去开始的永远。

其实，这个世界每天都在让我们失去，我们以为自己在不停地得，其实在用生命换。世界让我们死，听听大家的口头禅，“别唠叨了，烦死我了”，“这孩子怎么办，愁死我了”，上班一看到老板，我们就“郁闷死了”。

其实痛一痛，死不了的。老我被破碎一定会痛，不要急着逃开，或用自己的聪明去缓解去止痛。耶稣早就说过“在世上你们有苦难”，所以我们要求主的不是让我们不受苦，而利用好这些难受的机会，不要白白受苦。当我们以为自己要碎掉、好像要死的时候，正是自己的框架自己的掌控被击打要破产，可以被神重整的最好时机。有人是做投资做金融的，神从不追高，他总是在我们最低谷的时候抄底买入，他在我们的生命中不是注入资金，而是注入爱。

多马说出的第二件事，是他所发现的最重要的真理，“我的神”！一个犹太人绝对不会讲“我的主我的神”，因为“主”与“神”连用，七十士译本中是用来指“耶和华神”。

最后一个顽固的怀疑主义者，被主的爱充满后，却发出了最响亮的信仰告白：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耶稣就是那位神，为我们这些罪人受死并复活的，竟然是三位一体的神自己！这是门徒对耶稣认信的高峰！

“没有看见就信”的福分

我在神学院的最后一年，学校来了一位敬拜学博士讲道，他在讲道中说，敬拜的重点不在于唱什么歌，敬拜最重要的是我们和神的关系。神看重的是站在他面前敬拜的人，我们在敬拜中被更新，在敬拜中重新得力。信息结束后，牧师回到座位上，主持人问他有什么代祷事项，他说我今天和师母一起开车过来，30多年了她的肾脏每个月都要做透析，最近状况不是太好，等下回去还要开两个多小时，请为师母的身体祷告。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他刚才在讲什么。

30年来，他放弃待遇优厚的工作，中年回炉读神学院，毕业后从几个家庭植堂开始，用12年带出一间800人的教会，还参与宣教机构，同时每月要陪师母去医院透析。师母不但鼓励他全职，服侍上还是他的同工。我回味他刚刚说过的话：在敬拜中被修复，在敬拜中被更新，在敬拜中重新得力。

这个牧师和师母有祷告病得医治吗？我想他们祷告过，神没有应允他们的祷告，却赐给他们30年的时间，使自己的生命成为祷告的生命、敬拜的生命，每一天只要活着就是在经历神赞美神。神喜悦我们流泪的赞美，那是我们所能献上的最深的敬拜。

约二十29耶稣对他说：你因看见了我才信；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

对多马的信心宣告，耶稣的回应似乎不够热烈。耶稣为多马显现，之后去见父神，不再赐下复活的身体让后人观看。可是所有的门徒包括多马都是看见了才信的，耶稣要我这些后来的人没有看见就信，是要求我们的信心比使徒们还大吗？

感谢神，耶稣升天之后赐下圣灵，住在我们心里做我们相信的凭据！主的灵在哪里，哪里就得自由。我们的信心从此在基督里是自由的，不再受眼见为实的限制，不再受理性和经验的限制。保罗说“虽然凭着外貌认过基督，如今却不再这样认他了”。许多时候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圣灵开了我们灵里的眼睛，却看得更清楚。

能亲眼看见复活主实在难得，但蒙福的关键不在于是否眼见，而在于信心。今天你我藉着圣经神的话，藉着圣灵在我们心中的启示和感动，就可以领受没有看见就信的福分。

耶稣的话里还隐含着一个命令，就是包括多马在内的门徒们要起来向那些无缘亲眼看见复活主的人作见证，传扬福音，使他们有机会可以领受“没有看见就信”的福分。

准备讲章的时候，我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的信仰，我真的相信耶稣复活了吗？他永远活着，他此刻就活着，今天他正看着如此不配的我站在这里？接受教义是一回事，与复活主建立个人关系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我真的相信明早我要搭的飞机7点起飞，那么晚上回家赶紧洗洗睡了，闹钟调到4点叫醒我。弟兄姊妹们，若我们真的被福音得着，我们就不会再盯着学习、事业、服侍的成绩和效率，从骨子里除掉成功神学的毒素，“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心里作难，却不至失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身上常带着耶稣的死，使耶稣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当他复活的大能发动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可以对着罪夸胜，我们就有十足的信心和力量胜过各样缠累我们的罪。“基督若没有复活，你们的信便是徒然，你们仍在罪里”。

多马所在的屋子四门紧闭，曾经一片愁云充满惊恐，现在11个真正相信耶稣已经复活的门徒，就要出发去领受圣灵、改变世界。今天，圣灵已经降下，浇灌在我们当中，凡大大张口的就要大大充满。神呼召真正相信他复活大能的门徒，“我们若是与基督同死，就信必与他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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