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唱团和没认识神的同学在一起,神给了他们驾驭音乐的能力,但他们似乎就差那么一张纸。指挥不是基督徒,他们会从专业眼光谈音乐,反而不关注合唱这个形式最初是从教会开始的。我的舍友是很好的基督徒,我们一起为课堂环境祷告,为难过的思绪被神医治祷告。
《境界》独立出品【80·90·00后】
受访嘉宾 | 李思琳
采访 | 文君
李思琳:10岁出版首张原创童谣专辑《幸福》;2008年出版国内首张赞美诗碟《奇异恩典》;2013年出版均由李思琳自己作曲的唱片专辑《单纯时刻》,2007年以第一名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作曲专业;2012年高中未毕业即被美国耶鲁大学提前录取;现在本科学习中。
教育无法改变人的罪性
《境界》:国内读者对你的印象多数停留在“读耶鲁的音乐女孩”上,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音乐专业,而去读国际关系?
李思琳:我其实在考虑读国际关系和音乐双专业,还在考虑中。如果你不想塔利班在阿富汗控制当地人的话,你该怎么办?研究为何当地人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去跟塔利班干,而不接受美国大兵给的工作?我就在读这个方向,叫国际安全。
有一门课叫《非暴力哲学》,我很感兴趣,从甘地和马丁路德金的思想去看为什么人要用非暴力去抵抗暴力行为。还有一门受益匪浅的课叫《人道主义干预》,里面讲比如法国的“无国界医生”组织,他们的立场是什么,遇到问题如何解决。我希望以后能在非盈利组织或人道组织去做类似工作,我现在学的更多的是自己想学的东西。
《境界》:在专业学习中你一定会看到世界很多的破碎,这会对你的信仰造成冲击吗?
李思琳:有一次在课堂上我们看了一个视频,是俄罗斯航拍的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在战火中的破碎景象,我作为班上唯一的中国女生、最矮小的那个,心里觉得特别难过,就在那里流泪。班上其他高大的男生们好像完全没感觉。
我的舍友是很好的基督徒,她听了我的分享就说:“我们一起为课堂环境祷告,为难过的思绪被神医治祷告。”神的作为我们不知道,神对伊斯兰国这些恐怖暴力的事情将如何处置,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相信这一切都在祂的掌权之下。我们用信心宣告,相信神的意思一定会达成。“我们祷告说,现在我们所看的是我们不能承受的,求你来坚强我们的心。”
上学期我上了一门《联合国和平行动》。我当时想起耶稣在登山宝训里说,使人和平的人有福了,我就说我想做与和平有关的事情,这是上帝喜悦的。让世界更美好的想法,信徒和世人都有。因为人是按着神的形象造的,神把美善放在人的心里。虽然世界上有那么多破碎,有那么不好的体系在运行,那么多人在拒绝和平、反对要帮助他们的人,但只要人还在为世界变得更美好努力,就是神在掌权的确据,表明人还在抵抗着恶势力和撒旦。这给我很大的安慰。
比如写一篇政策函,作为一位外国的和平使者如何帮助南美一处地方解决卫生问题。很多时候项目失败不是因为专业知识不够,而是因为不会做人,不考虑当地人的想法。从商、从政也好,都要从为他人着想的角度。
我有时也惊讶,那些和平使者们有多年的经验和技术,但仗着要来帮你,就一定要别人都听他的,导致当地人不喜欢这种傲慢、阔气的方式。应该是合作,后来却变成“我是大佬,我来教你”,结果让一个项目无法达成。不管是领导层也好,志愿者也好,如果没有这个意识,什么都做不起来。专业知识当然需要,但关键是心态。
研究本身是要谦卑的事,因为做了很多研究未必能撬动政策部门修改政策。对我来说,这都提醒我要谦卑去了解别人的想法,真正为别人着想。和数据、软件打交道,但本质上是为了人在做事。就像圣经说的,神最伟大的爱是牺牲的爱,如果没有牺牲的心,就没有办法把爱放在要做的事情里。
我非常佩服那些去支教、做人道主义工作的人,他们能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我希望能成为这样的人。我希望能凭着爱心、自我牺牲的精神去做这些事。人和当地人、同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最好的沟通是在圣经里的,教育本身无法让人跨过以自我为中心的罪性。
音乐是一种属神的语言
《境界》:感觉一个新的领域正向你敞开。在忙碌的学习中,你还有时间发展音乐恩赐吗?
李思琳:其实我干的很多事情还是和音乐有关。比如在大合唱团和生命之泉清唱团(Living water)里唱歌,我去年还带他们回国巡演,是特别好的记忆。每个星期光在音乐上排练就有八个小时,别人看来好像除了唱歌,什么都不干。其实,这是我在学业压力大、分享福音受到挫败时的安慰。音乐作为一种属神的语言,是神给我特别的预备。
我们大合唱团唱过马勒第二交响曲的最后乐章《复活》。刚开始一百多人的合唱团从很小声开始,用德语唱,“尘土要起来,要复活,”到后来特别强的宣告,复活的力量,飞翔的力量。马勒后来皈依天主教,所以他的乐曲里有神的光明力量。我特别感动。
还有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不是拉丁文安魂曲古老的方式,是勃拉姆斯亲自挑选自己喜欢的经文和熟悉的语言,配上他的旋律,我们一起唱“死亡你的毒钩在哪里”?那种力量即使我不信的朋友也说,如果他能感受到属灵的事物,就是在这首乐曲中。可惜这样的对话还不够多,不够深。因为在大合唱团那么多人,真正交心的朋友没那么多。
《境界》:你父母都从事音乐事业,你从小接触音乐,唱歌、弹琴、作曲、出版专辑,在耶鲁接触音乐有什么新的领悟?
李思琳:可能之前信仰比较幼稚,属灵的门没有完全被打开。到了耶鲁后,从教授上课的内容、激情、到身边同学对音乐的热爱,让我切身感受到音乐和人、万物、语言一样都在彰显神的荣耀,那种感觉特别强烈。音乐怎么可能没有属灵的层面在里面,如果没有特别的感动,怎么会把这些声音、频率凑在一起。因为有人的语言不能表达的感动存在,才会有音乐。音乐是神给人很大的恩赐。
在合唱团和没有认识神的同学在一起,神的普世恩典给了他们感受力和驾驭音乐的能力,但他们似乎就差那么一张纸。尤其我们唱玛利亚在伊丽莎白家中居住的那段,“祂顾念祂使女的卑微”,这些词被唱出来时,那种神临到人的普遍恩典我觉得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如果神不是真的,我们唱这个意义何在?有些人觉得音乐很好,但不会去想为什么要唱这样的音乐?作曲家为什么要谱这样的曲子?
我们的指挥不是基督徒,他们会从专业的眼光来谈音乐,反而不关注合唱这个形式最初是从教会开始的。我有时就祷告,能让我们谈到一些属灵的话题。比如我们在卡内基音乐厅用希伯来文唱伯恩斯坦的《弥撒》,我感动得不行,可身边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太美了、太棒了,然后就没了。
在合唱团里也有一些基督徒朋友,我们一起交流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感恩,特别想祷告。有时不能光我们几个凑在一起聊,和其他不信主的朋友也一起聊到这些音乐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种属灵的现实,甚至不能单用力量来形容,但这些谈话刚一触到点,大巴就到站了。即便这样,我还是很感恩,有机会聊这样的话题。
我们唱歌前先一起祷告,摸到神的心
《境界》:可以聊聊那个“生命之泉清唱团”吗?
李思琳:耶鲁有13个各种风格和组合的清唱团,我到耶鲁时听过“生命之泉”的演唱,我当时觉得属灵上我可以去团契、教会,没必要什么都和信仰搭界,其他的团都唱得特别好。后来我去面试,一个都没进,可能觉得风格不和、形象不合,只有生命之泉接受我。我就祷告,神是不是你把我放在这个清唱团里,让我谦卑下来。后来我才发现,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在清唱团里,我发现自己在编曲、发声上有恩赐时,我就学习怎么和人沟通传达出来,怎么让团体越来越好。我后来了解到清唱团中有很多攀比、挣扎和功利的东西,比如所有的音乐会都要收钱,以此支持巡演。而我们团从1979年开始就规定所有的音乐会都不收钱,完全公益。但神还是借着校友的捐款、他人的爱心,让我们到中国及其他地方巡演,神以此保守我们的信心,向人传达他的祝福。
我们是一个音乐团体,也是一个赞美上帝的团体,我们到底是一帮音乐人,还是一帮使徒?我们是招一个唱得好的新人,还是一个唱得没那么好但有灵命的人?这些都要祷告求神带领。招进来的人在属灵上或音乐上有欠缺,我们要怎么帮助他?还要战胜那种自我优越感,这些细微的东西都是我没有想到会学到的。
《境界》:可以说的更具体吗?
李思琳:去年有两个唱得非常好的女孩来面试,后来她们没有选择我们。一开始我也觉得不舒服,但后来想到如果我当初被别的团收了,也会选择其他团的。在挑别人刺时,先看到自己眼中的梁木。她们俩的灵命都很成熟,去别的团也是上帝给其他团的祝福。
后来我们招到一个加纳女孩,还在慕道,但唱歌很有特色。我们也在和她吃饭、查经的过程中,带领她在音乐和属灵上一起成长。她也慢慢开始在每周的查经中分享自己的想法,也开始祷告,在音乐上也有很大的贡献,我觉得这都是神的带领。
我不再和其他的团比较,觉得他们的技巧很好。而是看到我们的指挥会按照每个人的敬拜风格、嗓音条件安排合适他们的曲目,当他们唱出这些属灵音乐时就特别棒。可能从内行的角度,觉得我们整体音乐的能力不如别的团,但我觉得我们在音乐和属灵的结合上是独一无二的。有神的亲自带领,各种困难都迎刃而解。
我们唱《你真伟大》,别的团体完全不唱。演唱的是一位韩国学姐,论嗓音的厚度和技巧没法和其他人比,但她唱这首歌时给我的感动要比其他人大得多。我们唱歌前先一起祷告,求神带领我们了解歌词的意思。其他团员给意见是从属灵的角度,这句歌词你唱的时候脑子里应该出现怎样的属灵画面,或者希望传达怎样的意境、颜色。从这些角度,而不是纯粹从技术和表演的层面去帮助她。
比如唱到第三段时,就会想象神最终来统治世界时那种荣耀,你从她唱歌的样子就可以感受到她是一边唱一边想象这样的画面。不是说手要张开到什么弧度,头要怎么放,当你进入状态时,自然会有那种表现方式。这就是我所说的神来带领的意思。先去寻求歌词的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唱这个歌,最大化地帮助观众感受到我在唱歌时所有的感动。
《境界》:在团里你有自己的作品吗?
李思琳:我唱过一首《Restless》, 就是不得安息的意思。指挥在了解我的声线、风格、音乐的基础上,为我选了这首歌,从旋律到歌词都特别符合我当时的心态。副歌说,I am restless till rest in you,Oh God. “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安息,只有当我在上帝你的里面才有安息”。很简单,却有从内心深处呐喊出来的感觉,特别直接,很像我的性格。中间有一段好像是我在对心说话,我的心你要听神小小的声音,从小到渐强到心的呐喊,好像我们有事不开心要祷告时,开始还是倒垃圾式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渐渐就成了对神的赞美。这首歌就是神借着各样机会在我心里播下的小种子,渐渐充满了我的头脑,慢慢就成了一声呐喊、一个命令。
在我有压力、不能安宁时,尤其遇到对的事情我又不想去做,我就知道这是神在叫我做,就像我求神给我耐心,但我觉得这事这人我没法忍的时候,我就突然知道这是神在操练我的耐心。这些时候都可以借着这首歌来到神的面前,卸下重担,得到安息。
“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怎样服侍你?”
《境界》:在耶鲁和回到国内的状态有什么不同?
李思琳:在耶鲁时也会觉得自己忙起来是瞎忙,但会更有这种意识寻求耶稣,更多想着我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神的,我做任何决定都要去寻求他。
《境界》:为什么?
李思琳:一方面是在耶鲁更忙,人也更软弱,越软弱越去寻求。我的室友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还有合唱团里也有很多基督徒朋友,和他们交流时感觉天国可能就是这样的。我会常常祷告,比如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无法控制的时候。或我们一起学习,学到凌晨2:30,她会说:“你看我们房间的灯还这么亮,我们的世界不应该是这么样子的。不然我们一起来读读雅各书前面那段,或者我们先来祷告吧。”
我在耶鲁参加一个组织“Yale student for Christ”(耶鲁学生为基督)。里面的几个团契负责人对中国非常有负担,每年会来东亚宣教。他们说,我们要有个查经是专门给耶鲁的中国学生。明年我就要带领他们一起探索圣经,这里的中国学生我都认识,很多都是好朋友,所以他们对圣经有兴趣我求之不得。聊天的时候都是好朋友,聊到信仰问题就很尴尬,查经的时候也会很尴尬,求神帮助我们跨过这些东西。
他们有时会问些让我很受伤的问题。比如,我有个非常好的朋友总是一起吃早饭,有一天她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相信基督教吗?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像基督那样的人,没有感受基督的大爱、那种无私、忘我的爱。真的有像基督这样的爱吗?我没有见到,没法相信。我觉得人就是功利的、就是从猴子变的,人之所以会爱,就是适者生存。”
我听了以后觉得心都碎了。我只能求神让我耐心安静下来,不要去论断她。她说:“如果我真的亲眼看见特蕾莎嬷嬷放弃欧洲优渥的生活,去印度做这些事情我可能会相信,但谁知道她的故事不是人编造的?”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我作为一个基督徒、你的朋友,难道对你不够好吗?难道你在我身上没有看到我对你的爱吗?我当时就觉得被圣灵打了脸。就像保罗所说的,立志行善由我,行出来由不得我。我忍着听完后明白她不能相信是因为她对世界的失望、对人的失望。
后来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就会问她,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怎样服侍你?她说,你多花点时间和我在一起就行。她说她高中住校时有特别好的朋友,现在上了耶鲁后大家都忙着,平时除了刻意约饭根本见不到。她觉得没有朝夕相处的朋友,幸好她住我隔壁的学院。我当时就想,我每天花时间和你一起吃早饭,其实我大可以每天换不同的人早餐培养友谊的,但圣灵又阻止我,不能说这话。
我前两天和她分享一个穆斯林皈依成基督徒的文章,我想告诉她作者作为一个前穆斯林把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区别点得很清楚,可以借鉴。我们就相互鼓励可以去神学院翻翻可兰经,对照圣经一起来探索。对我来说这也是很大的挑战,但我很高兴她愿意去探索。
我们的查经班有6、7个人,如果每个人都像她这样,真的是很大挑战。因为我每周或每隔一周要去和他们吃一次饭,问他们有什么地方可以做得更好。这对我是很好的成长方式。我们私底下都是好朋友,但查经时被问一些问题我总觉得很挫败,我担心自己回答的不好,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来了,但他们还是会来。
现在我知道最重要的不是我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而是我怎么提问才让他们感觉自己是被聆听的。重点不是回答,而是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在相处中让他们知道你确实是个基督徒,而不仅是在嘴上的基督徒,和他们在嘴上争辩。
在传福音的时候,我也被提醒是神在做工,不是我。我们能说的只是福音和我为什么相信,但作为罪人,我们总想让别人信服,最后就会变成吵架。所以在他们质疑、提出问题时,我不是为信仰辩解,而是尽量理解他们为什么问这些问题。这是我在大四一个很重要的事工,我希望能在耶鲁最后一年多花些时间在这些中国国际学生身上,不管有没有成果,能多和他们探讨这些属灵的话题。无论他们信或不信,都是神在使用我撒这样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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