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狗说他以前是条赛犬，在大小的赛事上，得过许多奖。他说起得到的鲜花和荣誉，也让我倍加羡慕，然后他话锋一转，说这都是假的！他忽然像是要咬人，眼中却含着泪，声嘶力竭地说，“赛道上那只兔子，是假的！”
《境界》独立出品【希望频道】
文 | 一勤
插画 | linn
播音| 馨香
那天我去看一个舞台剧，演出前一个演员上台说，要请一个观众一起来演。大家都很好奇，我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种感觉我上小学时就有，每当老师提问，我都冥冥中有一种感觉，知道下一秒老师会叫我，所以异常紧张，而且每次都应验。这次也是，那个演员刚说完，我眼看着她下台，朝我走了过来。
我紧张地懵了，都忘了拒绝。那演员叫我、拉我时，我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上舞台。我哪懂什么表演，在人前说话都是问题，我几次想下去，都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演员拦在了舞台上。我简直无处可逃，又想这样下去更丢人，见台上有把椅子，索性坐上去，脑袋里一阵眩晕。
灯光暗了，演出开始。我在角落里坐着，别扭得不行，我正想啥时偷偷溜到后台去，舞台忽然成了书店的样子。我扭头望着身边一排排棱角分明的书，只见一只立着的花猫，推开一扇门走了进来。那一身花色皮毛，完全是真的一样。
我都怀疑我太紧张看花眼了，或者在做梦吧！我拧着大腿，望着他越走越近，惊讶地都忘了疼。只见他手中拿本书，脸上戴着个大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边走还说着人话。
那花猫说，他一直潜伏在人类社会，在暗中观察，觉得这个社会太荒谬了。比如……我使劲听着，他好像说了很多，我却一句也没听清，台下的观众却听懂了似的，连连鼓掌。我站了起来，想问他说了什么，刚走上前，他就不见了。
我正茫然，另一边走过来一条醉醺醺的大灰狗。他瘦得像只剩了骨头，手中拎着一个酒瓶，歪歪扭扭地走着。身边的舞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街道，湿淋淋的，像刚下过雨。那灰狗走近了，我认出是条格力犬，怪不得这么瘦。
他边走还说着醉话，这回我听清了，他一直在说，“假的，都是假的……”
我走在他身边，问他什么是假的？
他喝口酒，瞅我一眼说，“你想知道吗？”
我点点头。
他于是跟我说起来，说他以前是条赛犬，在大小的赛事上，得过许多奖。说起赛跑时的劲头，他眼里又有了神采，那种激情的眼神，让人相信他的话。他说起得到的鲜花和荣誉，也让我倍加羡慕，然后他话锋一转，说这都是假的！他忽然像是要咬人，眼中却含着泪，声嘶力竭地说，“赛道上那只兔子，是假的！”
我听了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继续说，说他毕生的理想是在比赛时，抓到一只兔子。可他没想到，赛道上的兔子居然是假的！那之后，他不再跑了。他得的荣誉都像在嘲笑他，他于是将它们砸个稀碎，然后每天泡在酒馆里，将自己灌个烂醉。他不能接受这么些年，所追求的原来只是个虚假……
我听他说着，心头一阵沉默。灰狗说完哭了起来，又仰脖咕咕灌着酒，像个口袋一样倒在地上。我怔怔地坐在灰狗旁边的椅子上，像是想着什么。那只花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走到我跟前。
他问我，你信了吗？
我呆呆地望着他问，刚才说了什么？
这时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走了过来，是个燕子似的风筝，用两个尾巴尖一扭一扭地走着，身后托着一根长长的线。
花猫指着那风筝说，“看见了吗，这只风筝一直在寻找。”
“寻找什么？”
“寻找他在地上的主人，让他的主人接上他的线，再把他放飞到天上去。”
我看着那只风筝。
“可他错了。”
我看着花猫。
“风筝能飞上天，并不是靠他身后的线，而是靠风。他不去寻找风，却去寻找地上的主人。这不是很荒谬吗？”
我像是听懂了，又看着那只风筝。他走在街上，望一会儿不远处草地上放风筝的情侣，摇摇头，走了过去。
我也看着那对情侣，他们一直在放一只风筝，却怎么也放不起来。因为这个还吵了起来，一气之下把风筝扔在草地上，各自走了。
花猫看着，说他想到一句诗，“一对情侣放着一只，一直放不起来的风筝。”
我没觉得多好，他说这跟他前两天写的一句，正好合在一起。
我问他，那一句是什么？
他说，“没有圣灵的风，生命也是静止不动。”
我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笑说，他是个梦里写诗的人。
“梦里还能写诗？”
他反问我，“你信不信诗歌是神秘的？”
我想想说，“也许吧。”
“如果你相信诗歌是神秘的，就能理解梦里写诗的人。”
“你是个诗人？”
他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在诗歌里寻找答案。”
“寻找什么答案？”
“生命的答案。”
“你找到了吗？”他笑着说，
“等醒了就找到了。”他说着坐在我身边。
这时路灯亮了，温暖的光照着。
“你说什么是真理呢？”
这问题我更无法回答了。
他接着说，“我一直在寻求，如果活着只有今生，那活着就是为了快乐，快乐就是最高的意义；然而，不论人怎么追求快乐，都不会有结果，快乐就像那条灰狗追逐的假兔子，这世界终究让人失望。”
“那人的希望在哪呢？”
“在一个将来的新世界。”
“什么样的新世界？”
他把手中的书递给我，我这才看清上面的字——圣经。
我接过那本书，拿在手里翻着，似乎看了很久，所有人都不见了，身边的场景又变回了书店也没察觉。这时我想了起来，我好像是在一个书店里，看着书睡着了，睡了好久，我是不是该醒了……
版权声明：《境界》所有文章内容欢迎转载，但请注明出处，来自《境界》，并且不得对原始内容做任何修改，请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投稿及奉献支持，请联系jingjietougao@gmail.com，如有进一步合作需求，请给我们留言，谢谢！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