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迪拉:摆脱美国梦的神话,活出整全使命

帕迪拉:摆脱美国梦的神话,活出整全使命

导读:近日离世的帕迪拉被称为“整全使命”之父,他留学英美,却返回贫困的南美。他呼吁人们不要跟随美国对利润的渴望和对物质成就的热爱,为缺乏社会责任和对穷人的关怀而悔改;同时拒绝通过暴力消灭剥削、实现乌托邦的试探,不是去革命,而是活出革命性的生命。

《境界》独立出品【逝者】

执笔|展清

翻译支持|Jason、陈国辉、 Carol、 Archi、Hannah、Amanda

播音|麦子 后期|羊羊

“每一个视福音和社会责任为整全呼召的福音派信徒都欠帕迪拉的债。”这句评价里提及的帕迪拉,就是南美著名神学家、牧师卡洛斯·勒内·帕迪拉(Carlos René Padilla),他以对福音“整全使命”的理解而闻名,并不断努力将福音融入南半球的社会现实。作为倡导洛桑运动的关键人物,他是福音派领袖斯托得的多年好友。没想到在4月27日斯托得诞辰100周年纪念日的当天,88岁的帕迪拉离世归主。

回忆1974年的洛桑大会时,斯托得说:“帕迪拉在洛桑受到批评,因为他说一些欧洲和北美宣教士输出的福音是一种‘基督教文化’,是被西方物质消费文化扭曲的基督教信息。听到他这样说,我们很伤心,但他当然是对的。”帕迪拉最先倡导福音派重视社会关怀,认为传福音与社会行动必须平衡,它们就像“飞机的两翼”。他参与起草的《洛桑信约》里强调了这一点,如今这一概念已被500多个基督教宣教和救援组织所采用。

留学英美,却回到拉丁美洲

帕迪拉1932年出生在厄瓜多尔首都基多,是裁缝和宣教士的儿子,在八个孩子当中,帕迪拉排行第六。不久后,他就从他的父亲和叔叔那里领受了要在恶劣环境中植堂的异象。他们家族于1935年移居哥伦比亚,在哥伦比亚建立基督新教的教会是一项危险的努力,他们的家被燃烧弹烧毁,他和父亲在修建教堂和进行露天布道时多次遭到暗杀。因为当地对新教徒的严重迫害,他们被迫于1944年返回厄瓜多尔。 他进入总部位于厄瓜多尔的国际广播电台安第斯之声(HCJB)服事,这是南美首家基督教宣教电台。他同时参加监狱事工,成长为一名活跃的福音使者。 那时,帕迪拉有幸乘坐美国宣教士飞行员内特·圣特的飞机飞越厄瓜多尔安第斯山脉。圣特和吉姆·艾略特(Jim Elliot)、皮特·弗莱明(Pete Fleming)当时在基多外的一个小镇组织了一个圣经夏令营。帕迪拉透过驾驶舱俯瞰着下面的亚马逊丛林,他回忆起了圣特的建议:“你要学习神学,但小心不要接受未经消化的神学。” 1956年,当这三名宣教士被土著杀害,后来他们的故事被拍成电影《茅尾》。帕迪拉当时是艾略特的母校惠顿大学的学生,学长的突然死亡对他产生了巨大影响。他入学时几乎不会英语,到1959年毕业时已经获得了哲学学士和神学硕士学位。他缺席了毕业典礼,因为他已经投入在委内瑞拉、哥伦比亚、秘鲁和厄瓜多尔的国际基督徒学生福音团契的服事。1963年,帕迪拉一家移居英国曼彻斯特,师从著名的圣经学者F. F. 布鲁斯,攻读新约方面的博士学位。正是那段日子里,他与斯托得建立了友谊。 拿到博士学位后,他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全家返回南美,到秘鲁的首都利马服事那里的大学生,培训学生领袖并指导整个拉丁美洲的校园事工。

1967年,帕迪拉一家移居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主管国际基督徒学生福音团契的出版部门,并成为机构杂志的编辑。他还加入郊区的拉卢西拉(La Lucila)浸信会,成为牧师团的一员。教会服事贫民窟居民和吸毒者,尝试融合传福音和社会关怀,学习服事各种人群的需要,并成为此类事工的典范。 1961年,他在国际基督徒学生福音团契里遇到了同为惠顿校友的凯瑟琳·费瑟(Catharine Fesser)。帕迪拉对她一见倾心,求婚时,他明确地将自己的求婚请求分为两部分——嫁给自己、嫁给拉丁美洲。他们有了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凯瑟琳编辑了帕迪拉写的几乎所有信息,包括他1974年在洛桑的著名演讲。 帕迪拉的女儿路得还记得,1974年7月,母亲把几个孩子聚集在一本世界地图册前说:“今天,当爸爸在瑞士洛桑这里演讲时,爸爸会说一些不是每个人都想听的话。让我们为他祷告,为那些听他说话的人祷告。” 2009年,妻子凯瑟琳病逝。弥迦全球事工(Micah Global)主席马吉(Melba Maggay)说:“当时我们在加纳,帕迪拉深爱的妻子几个月前去世了。我问他过得怎么样,他说话时满眼泪水。我非常感动,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英勇地打过许多胜仗,然而在妻子的去世面前却怀有如此的柔情和巨大的忧伤。”

割裂的二分法已经死亡

1974年,来自150多个国家135个教派的近2500名新教福音派领袖在瑞士洛桑举行会议,帕迪拉的巨大影响力来自他在会上关于“整全使命”的演讲,他的演讲“点燃了大会的热情”,并且得到了“迄今为止所有演讲者中最长的掌声”。就连《时代》杂志也在报道中称,帕迪拉的讲话是“这次会议上最具挑衅性的讲话之一”。 帕迪拉认为,虽然“整全使命”一词在最近一些年变得颇为流行,但它所表达的宣教方式并不新鲜。“此外,越来越多的教会将这种宣教方式付诸实践,但并不一定使用这个表达来指代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有‘整全使命’一词。显然,‘整全使命’的实践要比使用这个新的表达来指代它重要得多。” 帕迪拉认为,“整全使命”的实践可以追溯到耶稣自己和公元一世纪的教会,但18世纪末以来的现代宣教运动,主要是从地理角度考虑,包括跨越地理边界、将福音从信仰基督教的西方带到非基督教世界的宣教场。在这种模式下,地方教会的作用仅限于为宣教提供人力、精神和经济支持,甚至连宣教士的装备和培训也由当地教会委托给专门机构。

帕迪拉提醒,将教会宣教等同于跨文化宣教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人们把教会生活和宣教一分为二。“想让一个教会变成宣教的教会,差派和支持一些人去国外宣教就够了,但这样的教会可能无法对周边社区产生重大影响。教会生活是在当地的、国内的;而宣教是在另一个地方,最好是外国。” 其实,传福音不是一小部分被呼召到国外的宣教士的责任和特权,而是所有信徒的使命。地方教会必须改变在宣教中扮演的角色,装备和动员所有信徒在人类生活的各个领域:在家里、在商界、在医院、在大学、在办公室、在车间……因为没有一个地方不在耶稣基督主宰的范围之内。 帕迪拉挑战了新教福音派的主流神学,当时一些人认为,把社会伦理纳入福音信息,就会令人不安地带有社会福音和神学自由主义的味道。但对帕迪拉来说,接受更广泛的福音信息对宣教至关重要。他为此召集了一个由500名与会者组成的特别小组,他们称之为“激进门徒训练”,进一步推动把社会关怀与传福音结合起来。他宣布,在宣教中,社会行动和传福音的二分法已经死亡。

福音要摆脱“美国梦”

帕迪拉批评美国福音派向世界各地的宣教工场输出了“人人有钱的美国生活方式”的福音,他们应该为缺乏社会责任和对穷人的关怀而悔改。他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美国制度建立在对自由贸易的信念、对利润的渴望和对物质成就的热爱之上。鉴于美国体系的物质成就,我们不难理解那些坚持认为经济增长是摆脱第三世界贫困唯一方法的人们。他们认为,不发达基本上是一个经济问题,可以通过使用技术改善生产和分配来解决。所有发展将来自经济增长。” “依靠技术的力量,穷国必将跟随西方从贫穷到富裕的步伐,并且它们将在比美国获得财富所需的时间短得多的时间内实现‘人人有钱’的理想。只有模仿美国,它们才能自我救赎。……提倡增长神话的人认为,‘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所代表的物质繁荣对所有人都是可能的,包括第三世界中数以百万计的挨饿的人们。但所有证据都表明,这就是通往混乱之城巴别塔的道路。富人和穷人之间的鸿沟继续增长……靠经济增长解决第三世界饥饿问题不是解决方案,它可以产生一个富人剥削穷人的富裕社会,却无法建立一个人与人共存的公正社会,也不能建立一个各种族各群体和平相处的世界。”

拉丁美洲的贫困令帕迪拉触目惊心,但他始终认为希望在于教会。“教会要认识到基督教的教义中没有任何内容可以支持人们普遍接受的物质主义观点,即不管人们周围实际情况如何,追求物质发展和幸福都应该是不可剥夺的人权。如果宗教无法推行正义,则与正统的基督教相去甚远。旧约中的上帝继续通过圣经说话,是一位愿意伸张正义的上帝。他选择的最好的方法是:‘我所拣选的禁食不是要松开凶恶的绳,解下轭上的索,使被欺压的得自由,折断一切的轭吗?’” 帕迪拉与同工根据《弥迦书》6章8节的经文“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的心,与你的神同行”,发起了《弥迦宣言》(Micah Network Declaration),以此致力于动员基督徒寻求公义,倡导消除极端贫困的行动。 帕迪拉也曾是眼泪基金会(Tearfund)的主席,该基金会是一家位于英国的国际基督教救济和发展机构,目前在大约50个国家、地区支持贫困人群,为弱势群体提供灾难救助,其使命是在最需要的地方跟随耶稣、应对危机,与当地教会合作,为那些生活贫困的人带来恢复。

不是革命,而是革命性的生命

帕迪拉为人类的处境感到担忧,他说:“根据上帝的设计,人类本应在相互依存中生活。然而,我们已经将此抛诸脑后,……我们拒绝做自己兄弟的守护人,我们对自然大肆攫取。这一现状如何能得以矫正?如何能为穷人伸张正义?教会如何才能挺身而出,迎接历史的挑战?” 许多人的态度逐渐激进,他们认为要想贫困消失不见,必须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来消灭帝国主义,脱贫的唯一途径就是解放。这一立场的神学版本就是“解放神学”。帕迪拉却并不认同。他说:“相对于革命的神话,必须宣扬上帝的话语,因为上帝的力量已经开始动工,要创造一个新的群体。……革命神话的倡导者提出的解放计划,从本质上讲是乌托邦式的,他们的新社会不过是一个没有历史现实的幻影。”

“无论是经济增长的神话还是革命神话,都在把人类引向毁灭。只有当它被置于神的话语之下时,我们才能看到它的真实面目。”帕迪拉认为,人类的神话说是进步,实则并非进步,因为缺乏一个真正的目标;上帝的话语指向一种可期盼的未来,为了塑造一种指向耶稣基督的崭新生活方式,这在教会里已经可以体现出来。“作为基督徒,我们蒙召在现行的体制下,在此时此刻就可以为一些微小且具体的变化而努力,不必等到社会结构发生彻底变化之后,才作为新社会的成员来行事。我们受召的目的不是要进行革命,而是要在世界林林总总的体制框架之中活出革命性的生命。” 多年来,帕迪拉一直呼吁教会需要在社会中荣耀神,为神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他劝诫教会不要成为了无生机、无法发光的廉价教会。他鼓励人们:“面对世上的危机,我们会被一种无助感淹没,茫然不知所措,这是可以预料的。我们甚至可能认为,既然无法为解决这些问题做出重要的贡献,那么与其做的太少,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这时,我们需要记住,‘基督徒活着这个事实本身,包括它所涉及的一切,就是一场卓越的革命。’因为我们所跟随的主是被钉十字架并死里复活的主,藉着祂的牺牲,主已经胜过了世界。”

(本文参考了Evangelical Focus、Christianity Today、Wheaton College、The Gospel Coalition等网络资源,一并致谢)

片尾曲:玻璃海乐团《兴起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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