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疫苗”成为年度关键词并不意外，“疯狂”“关怀”“忍耐”也入围年度榜单，你的嘴角是否泛起一丝苦笑？一本老外写的新冠笔记里说，我们的文明可以容忍一切，却不包括减缓。原本忍耐曾被视为弱点，现在却成为人们心底其实并不想拥有的美德。
《境界》独立出品【热点】
文|逾林
播音|Lillian
2021年的人们不是正在打疫苗，就是走在去打疫苗的路上。因此韦氏词典（Merriam-Webster）、牛津词典（Oxford Dictionaries）以及俄罗斯民意研究中心（Russian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Center）都将年度词汇的殊荣颁给“疫苗”（vaccine），理由简单明了：该词的使用率增加了601%。
回望2021，即使它在时间上已经过去了，却在转身之际藉着北京城里一份打工者的流调报告，把背影结结实实地投在我们身上。
拦住“疯狂”的“防波堤”
比起其他国家对打疫苗的关注，以色列人对2021年的回忆另辟蹊径。希伯来语言学院（the Academy of the Hebrew Language）邀请公众票选他们心中的年度词汇，结果“疯狂”（tirlul）一词将“疫苗”、“变种”等词语远远甩在身后，以碾压优势居于榜首。学院解释说，该词原指容易被误导和迷失的人，后来成为“疯狂”的俚语。
这个世界确实难免让人产生精神错乱之感。如何修复这种现实和精神中的疯狂？德国语言协会（German Language Society）指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它将年度词汇颁给了“防波堤”（Wellenbrecher）。疫情好像一波波海浪袭来，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波动起伏。一道有效的“防波堤”仍然是人们在新一年里最直白的期望。
在疫苗和特效药形成的防波堤建好之前，剑桥词典（Cambridge Dictionary）选择“忍耐”（perseverance）作为关键词，“在这充满自然灾害、疾病和政治斗争的一年里，人们转向‘忍耐’这个词，以找出如何度过逆境的方法。”剑桥词典对“忍耐”的解释是，在困境中长时间坚持不懈地努力，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坚忍”。
根据剑桥词典官网的说法，在过去的一年，全球查询该词的次数超过24万。工作人员说，很多地方的英语学习者对这个词不熟，当人们遇到与当前时事相关却陌生的词汇时，它们的搜索量往往会激增。也就是说，作为对疫情起伏不定的回应，过去一年各种报纸、文章中出现“忍耐”的频率大增，人们发现需要重寻“坚忍”的传统。
另外一个帮助人们拦住“疯狂”的“防波堤”，或许就是夏威夷大学英语系选出的年度词汇“关怀”（care）。该系的主任尚卡尔（S. Shankar）观察到，“关怀是去年所有事情的核心——无论是疫情中的医疗护理，还是各种社会公义运动所呼吁的彼此关怀。”
忍耐原本是弱点
生活在一个由大流行和一波波变种毒株制造的漫长混乱中，如何才不至于陷入沮丧和疯狂？
意大利粒子物理学博士保罗·乔尔达诺在他的新冠笔记《新冠时代的我们》一书中，很形象地描摹了正常生活被中断之后，人们对耐心的急需：这场危机中，很多事情都与时间有关。与我们安排、改变和忍受时间的方式有关。我们处于一种微观力量的控制之下，它傲慢地决定着我们的事情。我们气急败坏，但又努力克制着，就彷佛被困在拥堵的交通中，身边却空无一人。我们置身于这种隐形的拥挤，向往着回归正常……我们身处的这种停滞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工作被停止，卷帘门被放下，所有行业都面临停滞，每个人都已经开始面对自己的损失。我们的文明可以容忍一切，却不包括减缓。
“怎么才能真正阻止传染呢？” 乔尔达诺在书中自问自答。
“用疫苗。”
“假如没有疫苗呢？”
“那就需要更多耐心”。
虽然大多数人可能不会怀疑“忍耐”是一种美德，但生活在一个短平快的时代，这种美德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全球对“忍耐”搜索量激增可能只是表示我们面对普世性灾难束手无策时的无奈。如果有得选，谁不希望问题立即解决，苦难快点过去？
事实上，并非每种文化传统都理所当然地看重“忍耐”，当代伦理学家麦金太尔认为，在古代希腊英雄和哲人辈出的漫长时代，“审慎”、“正义”、“节制”、“勇敢”等都曾被视为突出的美德，唯独对“忍耐”的价值不着一词。当时诸如忍耐、谦卑多多少少被视为人性的弱点。后来，“患难生忍耐”的金句渐渐流行，这一文化传统才占上风，“忍耐”于是开始被视为一种美德。
忍耐是一个奥秘
在这里，忍耐不是对悲催现实的无奈接受，反而是由于对未来的笃定而笑纳当前的患难。真正的忍耐是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这种欢喜或许只能用奥秘来解释。美国学者卡森曾经谈到，并非所有苦难都能找到物质层面的原因，因此我们需要认识到它奥秘的一面。如果这样，忍耐当然也有其奥秘层面的含义。
在相信“患难生忍耐”的文化传统中，人们确信在无论怎样的患难中，我们都有把握自己不是与患难孤独搏斗，有一种爱浇灌在我们心里，护卫在我们周围，无论是困苦、逼迫、饥饿、赤身露体、危险、刀剑、瘟疫之类的患难都无法使我们与这种爱隔绝。这是不是很神秘？身处常常不如意的现实世界，我们需要对爱的信心和盼望来超越这个世界，“忍耐”就是这种信心和盼望的结果。
否则，苦难很可能沦为一种意外的霉运，或者是俗语里提到的“命运无常”、“造化弄人”，这样的话，忍耐无非就是咬着牙生挺过去。西西弗斯的忍耐是令人绝望的，因为他日复一日推着巨石上山，既没有终结，也不是来自善意，更不会感受到被爱的温暖。缺乏这些，忍耐只会变成忍受。正如巴赫曼所言，耐心唯一的装饰就是心头上那颗微弱的盼望之星。
在过去的一年，人们发现需要忍耐和彼此的关爱来渡过现实的困境，这固然没错，但忍耐若要带着欢喜，并且走向成功的话，首先需要一种对于自己被爱的确信。这不是来自水平方向其他人的爱，而是来自垂直方向的爱，一种对发生在我们生命中的万事都有其善意的把握。一方面，被爱的确信帮助我们欢喜忍耐现实的患难，另一方面也让我们有力量在平行方向上彼此关爱。正所谓，“有了忍耐”，还要“加上爱众人的心”。
近两千年前，罗马帝国里一个名叫伊格纳丢的读书人，当他被押解走向死刑的路上，给同属一个群体的同伴写信。他说自己正在通过患难接受耐心和坚忍的训练；知道自己在患难中被爱，会使整个群体更关心那些孤儿、寡妇、被欺压的、被囚的、饥饿的和干渴的人。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关心那些被“折叠”的人。
如同我们盘点的年度关键词所表明的，未来一年似乎在呼唤真正的忍耐高手，既可以在环境带给人的压力和患难中喜乐，也愿意向邻舍伸出援手。那些在患难中仍能关怀邻舍的人，一定不是怨天尤人的忍受者，而是在艰难挑战中发现了美善从而可以欢喜快乐的人。
片尾曲：新心音乐《唯一的爱慕》
版权声明：《境界》所有文章内容欢迎转载，但请注明出处，来自《境界》，并且不得对原始内容做任何修改，请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投稿及奉献支持，请联系jingjietougao@gmail.com。如有进一步合作需求，请给我们留言，谢谢。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