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自我，绝不能只有二手经验

导读：家庭破碎影响了茉莉的一生，被抛弃感让她苦毒、自卑、厌恶自己。进入青春期后，对爱的缺乏和追寻导致性的放纵……类似茉莉的故事今天随处可见，即使信主了却没有在信仰里找到真实的自我，反而把教会里的角色当作新的面具，痛苦地想倚靠自己做得完美，赢得神与人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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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莉安·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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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一个自恋的世代，罪恶的自我中心当道，这是时代潮流，也被大肆宣扬。一些鼓吹尊重自我、珍爱自我的作者，用带有罪性且过度简化的自我接纳观点，混淆了健康的自我接纳。基督教领域里的一些人则用同样过于简化的对“舍己”的理解，来对抗教会外面高举自我的潮流，却没有让神来光照人里面因着无法接纳自我而衍生出的自恨与自贬。自我否定和贬损同样不符合基督信仰，它们对自我极具毁灭性，毫无益处可言。

接纳自我实为根本的步骤。我必须同意成为我自己，同意拥有自己的特质，同意在自我的有限中生活。如此清晰而勇敢地接纳，乃是一切存在的根基。不找到自己，谈何舍己？唯有我们能够接纳自己之后，才能自由地去爱别人。

别再扭曲孩子“爱的感受器”

不接纳自我，意指拒绝接受自我的某个部分，甚至对自我全然憎恨或弃绝。我们通常称之为“自我形象低落”、“消极负面”、“未能满足情感需要”、“对爱饥渴”等等。这些人往往来自功能失常的家庭，他们无法喜悦或爱自己。上帝非常渴望得到邀请，能进入这些心灵的空缺，以致能倾倒出那医治的能力。

简单的事实是，除非我们谦卑地接纳自己，否则就无法爱和接纳他人。若是我们对自己太严苛，缺乏肯定，对他人也是如此。于是在基督教的圈子里就产生一种基督徒，他们的爱只是出于责任，因此缺乏肯定不仅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这些错误的观念不但使人抛弃和轻看上帝所赐的才干与恩赐这类美好的事物，而且还训练人粗暴地扼杀富有创造力的新我。

没有人天生就拥有接纳自我的能力。现今的教育心理学认为，自我接纳是心理、社会发展的一个步骤。按理想情况，自我接纳的发展紧接在青少年发育期之后。若是我们在早期与父母认同的重要步骤未圆满发展，或在青少年阶段缺乏父亲角色的肯定，自我接纳期将无法展开，在此情况下就无法满足对爱的基本需求。

“不健康”的人际关系，尤其在儿童和青少年时期，会扭曲和损坏“爱的感受器”。那些“爱的感受器”受损的人，很容易曲解上帝的性情。这些谬误的关系所造成的影响非常深远，不但导致情绪伤害，而且曲解属灵的观点。

我曾经为一些人祷告，他们的父母因秉持自以为是的宗教原则，用律法苛责孩子，拒绝给孩子任何肯定。其中一位男士完全不承认面对自己时会有任何感觉——没有忧伤、没有欢乐、没有愤怒——尽管他经常忧伤、愤怒、不安、不开心。他学会以完全无动于衷来对付父母不给他任何肯定的教养方式。他竭尽所能事奉基督，却缺乏感受情绪的能力。我为他的情感得到医治而祷告，因为他所受的情绪伤害，就某种角度而言，简直与被酗酒或性侵害的父母抚养长大的人同样严重。

父母对子女而言象征着上帝。倘若基督徒父亲对子女讲论有关上帝恩典与爱的真理，自己却像法官一样严厉又冷漠，孩子将视上帝为父亲那样的严父。倘若孩子难以取悦自己的基督徒父母，他们几乎必定以为上帝也是这样难以取悦。惟有当医治出现，受伤的心灵才得以开启、释放、更新；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听见上帝对他们的肯定与赞美，无法明白和接受天父源源不断倾倒在祂儿女身上的肯定，或是祂要赐下的“荣耀”应许。他内心深处其实无法相信上帝的应许、恩宠、赏识，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可以与上帝同享荣耀！

人若不像小孩子，就不得进天国——不是自夸自负的孩子，而是良善乖巧的孩子。小孩子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就是他们毫不遮掩被人称赞时的开心和快乐。长久以来我们错误地以为，被称赞时表示出来的谦虚和推却就是谦卑，其实最谦卑、最符合受造物身份的大喜乐就是受造物在造物主面前得到称赞和肯定时感受到的喜乐，如同孩子在父亲面前的喜乐、学生在教师面前的喜乐。

“我总是厌恶自己”

茉莉是一位基督徒妻子与母亲，她在教会的服事很成功，内心却极度渴望被接纳。她曾用尽一切方法试图帮助自己，却愈来愈陷溺于情绪与灵性的迷惘深渊。她的身体有很严重的问题，医生认为这与她持续不断的深层情绪起伏有关。后来她总算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内心，此时一个重要问题浮现出来——“我总是厌恶自己”。茉莉熟读圣经，却从未实践“向老我死去”的命令，因为她从未接纳自我，以致反倒只向真实的自我死去。

茉莉的父母在她年幼时离异。对她来说，抛弃了家庭的父亲同样抛弃了她，此事影响了她的一生，但她一直拒绝面对。她内心需要维持一个理想的父亲形象，因此将伤痛怪罪于母亲，例如她会责备母亲不该“抛下我而去工作”。尽管理性上她知道自己的说法并不合理，因为母亲是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出去工作。

孩子视失去父母为受到弃绝，无论原因是死亡或离异。这种被弃感若没有得到医治，就会成为病态情绪的温床，带来苦毒、忌妒、愤怒、害怕被拒绝和自卑感。这些情绪在我们心中溃烂时，会最严重影响我们聆听他人的言语和察觉他人的观点，而他人也很容易成为我们向外投射病态情感的目标。通常在新的亲密关系中，我们在自己所爱之人的身上寻找靶子，射出那些沾满了苦毒、忌妒的毒汁的箭。除非能接纳自我，否则我们对人对己都充满危险性，我们很容易误解他人的好意，进而在敏感而过激的反应中攻击伤害他们。当然，这些也会被带进我们和神的关系中。

类似茉莉的故事多得不胜枚举。在这个失序的社会中，她的故事只要稍作修改，就成为常见的情形而绝非例外。许多在破碎家庭长大的孩子，就是用这种“投射”来对待在他们身边的父母亲，导致忠实顾家的亲人反倒成为代罪羔羊。因此，茉莉需要医治早年被父亲遗弃而留下的痛苦记忆，如果未经妥善处理，她不但怪罪母亲，也无法真正接纳自己，也无法经营好新的感情。

被父亲抛弃让茉莉内心深处怀疑自己的价值，她不值得父亲留下来。在她步入青少年阶段时，也没有父亲或父辈人士可肯定她的女性特质或独特的人格。在当今这个世代，对爱与肯定的缺乏和追寻，很容易就导向性方面的放纵。茉莉的行为正是如此。她在青少年时期做出的一些事，很久信主后早已求神赦免，也没有再次陷入同样的问题中，但造成的阴影至今依然影响她对自我的看法——她还是为那些事厌恶自己，不信任自己。

回顾过往，茉莉自认十分污秽可鄙；她憎恨自己，尽管信了主，内心却未被医治。她无法接受上帝早已伸手递给她的饶恕，也无法接纳自己——这既是心理问题，也是灵性问题。

面具背后的真相

青春期和青少年时期是自恋的阶段，每个人都非常在意自己的身体。我们每天对着镜子，细看脸上的每一个小痘痘，想要知道自己是否合乎男性或女性的标准，也担心自己达不到标准，心里暗地自卑。

如果我们无法从青少年的自恋阶段走出来，就会滞留于各种谬误的自爱里。由于我们无法正确地爱自己，很容易沉溺于极度病态的自省困境中，这是自恋的常见特征之一。若想获得健全人格，必须跨越自我中心的阶段，方能达到完全、稳固的自我接纳。

无法接纳自我的人，也是只专注自己的人。一个不能接纳自己的基督徒，尚未走出不成熟的自恋阶段，尽管表面也许看不出来。例如，一个无法肯定自己男性特质的基督徒，或许自认是一个成功的律师、理财高手、大学教授……但这样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基督里的身份，也不认识真实的自我。他戴着一副面具，认为自我的价值和身份来自他的各种社会角色，而他在社会上的声誉远比私底下的自我更重要。但他的子女却痛苦地明了事情的真相，因为这样的父亲不仅无法肯定自己的孩子，也无法陪伴和帮助孩子健康度过发育期和青春期，因为这个父亲连自己都还没有得到肯定。

父母双方在孩子的人生各个发展阶段扮演不同的角色。做母亲的无论何等完美或善于鼓励，都不能弥补父亲缺席、无法表达爱意和肯定、怀有敌意、懦弱、工作狂等所造成的缺欠。做父亲的也一样无法替代一个健全而慈爱的母亲。母亲的爱表现出舍己奉献和稳妥的照顾，使我们得到非常重要的存在感和安定感。孩子心中强烈的缺乏感，再加上忧郁症和分离焦虑感，必须被带到天父面前，唯独祂能使在生命初期遭受重创者得到整全的医治。

在个人的社会角色与真实自我之间，有一个显著的差异，这就是当今表里不一的现象十分普遍的原因。许多人越来越倚靠他们在社会上的“面具”，他们的社会自我不管是银行总裁或列车检票员，都能起到蜗牛外壳或乌龟壳的作用。他们和自己的社会理想角色紧密相连，一旦社会地位被剥夺，整个人就会崩溃。他们有害的价值观也被孩子所吸收。

虽然茉莉后来她与父亲见过几次面，但父亲对她漠不关心，也从未在任何方面支持她、肯定她。她内在的特质完全没有被看到，更谈不上被认可、唤醒和祝福，她的内在自我因此无法欢愉地、信任地、不带焦虑地回应上帝或他人。除非她被医治，否则就会继续活在害怕被遗弃的恐惧里，甚至觉得自己理当被遗弃。

尽管茉莉有许多服事，但她在天父里得不到安息，无法明确知道自己能够仰望神，无法接受她自己生命中所欠缺的。她没有在信仰里找到真实的自我，却迅速把她在教会里的角色当作自己又一个新的社会身份，逼使她继续演出。她很痛苦地想倚靠自己做得完美，借以赢得上帝与其他人的爱和接纳。

人一方面需要他人在爱中的接纳和肯定，借以接纳自我，另一方面，这些肯定终究不可能完全足够。即便父母用爱对待我们，这个堕落世界所带给我们的拒绝，仍然足以使我们裹足不前，并且无法真正接受爱，直至我们得到天父的医治才有改善。

作为一个生活在堕落世界中的堕落者，我们甚至无法去爱最亲密的人。若想寻得真实的身份和真正的自我，最终必须归向天父这位“肯定大师”，祂赐下肯定的话语足以医治得不到肯定的人。

自我接纳的首要重点

茉莉的个案显示她无法从父母身上获得足够的肯定。因为家庭破裂的缘故，她受伤极深。后来尽管她与牧师结婚成为一位师母，但心中的伤痛仍未解决，于是她带着罪恶感和自恨进入婚姻。丈夫要求她按照圣经的要求“顺服”，其实他的意思是“臣服”，丈夫误解了耶稣所示范的对权柄的定义。茉莉的丈夫从小就是模范基督徒、模范青少年；在她的心目中，丈夫美善敬虔，她则很污秽。由于茉莉依然厌恶自己，所以她心甘情愿接受“完全顺服丈夫”的教训，将自己的人格埋藏在丈夫的权柄之下，压抑自己的需要。

耶稣曾宣读先知以赛亚的书卷：“主的灵在我身上，因为祂用膏膏我，叫我传福音给贫穷的人；差遣我报告被掳的得释放，瞎眼的得看见；叫那受压制的得自由。”这段话正是针对茉莉这样的人所说的。耶稣所传给茉莉的福音即为救赎，不只从罪中得赎，还从他人的罪造成的影响中得赎。今天我们同样对人宣告这份自由，使受伤的人能行走、快跑、飞跃，甚至拄着柺杖、一跛一跛地逃离囚笼。尽管速度不同，但这好消息将使他们脱离黑暗的捆绑，进入阳光般的新身份和自由中。有些服事者试图带领这些未得医治的人直接进入自由，但上帝却教导我们医治受伤的人，我们必须首先包扎他们的伤口。

茉莉需要明白为什么自己受伤如此深，然后她需要为自己得到医治而祷告，这是一个付出饶恕与接受饶恕的过程。她需要饶恕过往生命中伤害她的人、事、物，然后，针对无法接受自我的问题，她必须接受灵性的关顾和辅导：除了承认自己在性方面的罪，她必须承认自己骄傲的罪，她企图用自己的方式自保，同时她需要彻底地接受赦免。由于拒绝自我、厌恶自我，她反而陷入自傲的光景：想要倚靠自己的能力变好。茉莉最终必须承认自己内心深层的罪，看清自己里面的自欺。

谦卑地承认自己真实的堕落光景，乃是接纳自我的首要重点。最大的属灵祝福，乃是深刻认识到自我的匮乏；除非我们有这份自知之明，否则上帝也对我们毫无办法。谦卑地承认自我的堕落，承认自己因公义的上帝而称义，这就是自我接纳、谦卑、忍耐的基础。我们必须迫切聆听天父的声音，祂一直等待着，要带领我们走出以往那可怕、可悲的互相依附的关系，以致能与神和人建立正确健康的关系。

接纳自我，绝不能只有第二手经验。每个人都必须亲身认识基督，领受祂所赐给我们的全备救恩。在这个过程中，茉莉的特质和人格得到了天父的肯定；不知不觉之间，她真实的自我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她将以往一切偏颇之处呈现在上帝面前，从上帝和已获自由之人那里学习，不把人的认可当作新的偶像。她的注意力专注于爱上帝、聆听并顺服上帝；由此得以领受上帝宝贵的应许，她饥渴、缺乏肯定的内心终将在上帝信实、慈爱和怜悯的永约里获得滋润与饱足。

对茉莉这样的人而言，在承认骄傲的罪之后，还有羞耻这个“巨人”需要面对。我们看尽了各式各样性方面的破碎。我们都明白什么是羞耻，也曾做过羞愧之事。好消息是：我们已经得到了对抗羞耻的药。饶恕可以除去我们的羞耻。当我们最终承认自己的罪，全然敞开自己，接受上帝完全的赦免，并且同样深切地饶恕且毫无保留地释放他人，羞耻就被除去。

在为期数月的辅导过程中，我交给茉莉的第一个功课是重新阅读福音书，把基督给予众门徒的每个应许和命令当成给予她个人的。我要求她在一本全新的祷告日记里写下这些应许和命令，并加上自己的名字。

这本日记反映出真实的祷告情形：我们可以把最谬误的想法和思维模式带到上帝面前，客观地观察它们，然后领受上帝针对当时情景所说的话语。从而，我们学着能以上帝的目光替代从前的看法，以新的模式替代旧的模式，并且也写下这些新的模式。

如果我们的自我接纳是建立在维护自己那个美好、良善、从未蓄意行恶的形象之上，那么你无法接受真理的光照。真实的自我接纳与自欺是截然不同的。自我接纳建立在诚实之上。基督徒并非勇敢超然，或是刀剑不侵，生来不怕面对自我的真相；其实，我这个罪人正是因为相信上帝已经饶恕了我，接纳了我，我才能面对自己的罪。我们越是活在基督里，就越能接纳真实的自己，转眼不看虚假。

（本文摘编自《整全的医治》，莉安·佩恩（Leanne Payne），雅歌出版社2007年出版，内容有删改，大小标题为《境界》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