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再是同性恋 —— 一个“后同”的独白

为什么我不再是同性恋 —— 一个“后同”的独白

其实我最需要的是同性朋友接纳我,他们也不会拒绝我、嘲笑我。同时我渴望有师傅、有父亲形象的人引导我的前路,教导我过难关,因为我从小成长中父亲角色的缺失,我只是需要一些年长的男士教导我如何生活。我真正有需要的不是身体。然而同性恋倾向不是一个按钮,按一下就可以得到改变。他曾经怀着恐惧感陷入自我封闭之中,不敢对人说,担心被拒绝;而今,他转头积极帮助处在同样挣扎中的人,因为正是那些过来人的陪伴和引领,让他不再孤独,帮助他走出被欲望撕扯的人生的暗夜。

《境界》独立出品:【我的挣扎,我的故事】

口述:陈可新(化名) 采访:白陶

播音:Link

双面人生

我发现自己有性取向方面的挣扎是在中学,大概13~15岁的时候。当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懂得分辨对错,只是感受到同性的吸引。此前并没怎么在意自己是男还是女,等到身体发育后,开始察觉自己被男性、被高年级的男生吸引,很想依靠他们,很想常常与他们一起。同时也开始在网络上收集一些同性资料,对男性的身体、形象产生了幻想。

几乎同时,我认识并接受了基督信仰,从《圣经》里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也看到教会对此的反对立场。在17、18岁进入大学之前,感受到信仰跟自己生理之间的冲突。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在教会里不会跟大家讲这件事。那个时候因为还没成年,还没有到需要做抉择的时候,还有家人和学校监管自己,因此问题一直被搁置着。有时去浏览一些网页,或者恋慕一些男性,但还没有明确觉得自己要选择那样的生活。

到了大学二、三年级,发觉自己成长到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时,就有很大的挣扎:我需要找个男朋友吗?我要不要过同性恋的生活?我需要进一步满足生理上的渴望吗?我该在信仰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还是转头走上同志的道路?我就像双面人一样,在人前表示反对同性恋,甚至反对得比一般人更激烈,但心底却被同性吸引。生命在同一时间面对心底的两个渴想,实在是痛苦。

我心底渴望走信仰的道路,但同时知道,若不清楚这条路该怎么走,很容易就会过上同志的生活。于是我鼓起勇气寻求帮助。我搜索资料,寻找因为信仰而离开这种生活形态的人。我当时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临界点,到了不得不选择、不得不处理的地步。

寻求过来人辅导

当时,我所在的城市没有被认可的机构帮助象我一样有类似挣扎的人。我透过网络寻求国外的帮助,辗转接触到一些信仰成熟而又有过类似经历的过来人,他们因为宗教、家庭的原因而选择离开同性恋的生活形式。他们支持我、关心我。

最重要的是,当发现自己的挣扎并不孤单,前面已经有人经历过,我瞬间感到舒服很多,也放心很多,因为我有同路人。他们虽然被同性吸引,但他们选择去处理,离开同性恋的生活形态,走向单身或者与异性恋爱、结婚。他们让我看到,原来我并不是非得要么成为一个同志,要么做一个躲在衣柜中抬不起头、人前反对同性恋但人后过同性恋生活的人。我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虽然有挣扎,但我仍愿意在日常生活中处理挣扎,拓宽我的生活圈子,与异性相处、恋爱、结婚。

在他们的建议下,我寻求辅导,认识自己、认识原生家庭的影响,这对我的帮助很大。透过这些支持和辅导,我感到我有选择,可以离开这样的生活形式,而不像以前以为的自己没有选择权,只能接受。现在多了份自由,可以选择怎样过自己的生活。这份自由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开心。

我信主7、8年后才处理这件事,以往对信仰的认识很肤浅,就是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当我处理这个问题的阶段,我才真正认识自己,认识信仰,也认识到信仰里的自由。这份自由对我的人生有很大影响,我深信很多人可以获得这份自由,也渴望其他人也享受到这份自由,这驱使我去与有同样挣扎的人同行。正如我青年阶段,也得到过来人的分享、帮助。我明白他们,想帮他们走过最挣扎的阶段。

在这个过程中,我经历上帝与我直接对话。他没有直接告诉我对与错,而是跟我讲,他会带领我的生命、引导我的生命,让我的生活形式得到改变,不再过双面人的生活,对外人、对自己对上帝,做一致的真实的人。

整夜摔跤

当然,没有任何一份自由是可以轻易获得的。当我感觉被同性吸引的时候,初期感觉很强烈,想得到即时的满足。在这个阶段,很需要有过来人的即时支持,我也学习跟他们分享。祷告,以及他们的陪伴、支持,让我对自己想过的生活保持清醒。慢慢地,辅导员也会告诉我,面对挣扎时我通常会有什么反应,我更加认识到这些需要看似生理需要,其实是心理需要,以及生理需要的背后,我的真正需要是什么。

经过两三年这样的学习,我能够做到纵然见到一些吸引我的人,也不需要跟他们有进一步的接触。我学习欣赏他们,但不需要在他们身上得到满足。拉开距离后,渐渐我就可以拥有一份自由,不受影响地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有几次,凌晨两三点我很寂寞,很想满足生理需要,挣扎的时候又找不到人支持,那种深刻的经验对我的信仰影响很深。有一次,我整晚没有睡,通宵读经、祷告、唱歌。也试过连续几晚,在一、两点时独自面对挣扎,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经历这段时间,一定要经历不眠。若满足了挣扎就可以睡觉休息了,但我情愿不睡觉,而去经历这段时间,有点像雅各在雅博渡口与神整晚摔跤。

早晨,一切过去之后,自己没有被欲望击败,感觉很开心,很喜乐,很自由。

性不能满足心灵

有些人说同性恋是天生的。在我的生命中,我一直将同性恋理解为罪,《圣经》真实地说到同性恋是罪。在寻求辅导帮助之前,我有段时间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有段时间又觉得是后天形成的,现在回头看,那时很混乱。直至遇到那些过来人的帮助,才发现过往与家人和同辈的经历,对于我的性取向有很大影响。

我来自破碎家庭,爸爸在我七岁的时候离家,妈妈抚养我和姐姐。妈妈个性强悍,控制力强,很多事情都为我安排,我若不按她的意愿走,她会很不开心、情绪大受影响,这令我内疚。同时,我跟爸爸没有多少联系,自他离家,我大概一年只见他一两次。

我渴望有爸爸,或者有爸爸形象的人引导我的生活。我开始幻想,世上有没有人能够帮助我、引导我呢?会是我的老师吗?我的班主任?还是年长的学兄、师兄?

同时我是一个有艺术天分的人,不擅长运动,但有音乐天分。同学常常嘲笑我运动差,嘲笑我女性化的行为。弹琴、音乐、艺术对他们来说比较女性化,他们会拒绝跟我玩,于是我常常孤单一人,很渴望有同性朋友与我相伴。

对爸爸、对同性朋友的渴望,在青春期得不到满足,这份不满足继续深化后就扭曲了,就想会不会通过性可以得到他们的认同、得到他们的接纳。这样的幻想经过一些实践之后,再加上网络信息的影响,我会想,这会不会是我能够得到满足的方法?渐渐地,我越来越希望吸引同性,希望跟同性发生进一步的行为。

但是生理上仍然有挣扎,毕竟是多年的习惯了。我处理这个问题至今十一年,现在仍然有时候会被一些男性的健硕身体、魅力相貌吸引,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需要从他们的身体获取我心灵的满足。所以现在我更加懂得选择人生的道路,不需要再靠性关系来满足心灵。

“我看到,你会振作起来”

我自己在教会里感受特别深的是,无论牧师、辅导对这类议题都不熟悉,或者也没人敢跟他们分享生命的挣扎,所以他们偏向于在讲台上用比较客观的态度讲同性恋行为是罪。当我跟牧师分享我的挣扎时,我感觉他们在说这个是罪之前,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挣扎。于是就导致看似教会只会定人的罪,其实很多时候是出于不了解。

在这个世界,面对那么多破碎家庭,面对那么多关于男性女性身份的不同表达,牧者们可以了解更多。其实在教会里,愿意走过来人之路成为“后同”分子的不在少数,但他们不容易得到帮助和牧养,牧者导师需要认清这是怎样的一个议题,以及如何关心他们的内心需要。这是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觉得教会需要学习的地方。

我曾经遇到一个很好的牧者,他承认虽然自己是异性恋者,但是一样有性挣扎,上过色情网站。他看到,教会里的人会有软弱,但当软弱的人被接纳被引导的时候,他们可以被挽回。当一个同性恋者告诉他,自己最近状态低落,犯罪了,他不会回复说“你做错了,你要悔改”,而会说“我看到,你会振作起来”。

他看到的是,人在圣灵里面可以被建立,而不是人在犯罪的现状。他看到事情有两面,有现状有未来,你确实是犯罪了,但现在你已来到牧者面前认罪,你继续留在基督里,生命就可以被更新。所以若牧者具有前瞻性,就不会停留在罪与没罪的问题上,反而会看见救恩,看到悔改的果效和福音的大能。

在青春期时,我有很多心事想跟教会的牧师说,但是又不敢。最鼓足勇气的时候也只是讲到自慰,讲之前也想了很久,讲的时候很紧张。他是个保守而传统的牧者,同时象个父亲,很关心青年人,这也是我哪怕那么尴尬也敢跟他说的原因。但他的反应是家长式的,告诉我“这些事不要再做了”、“不要想太多,多读经”。这种督责我是接受的,并没有觉得被伤害。我理解他受的是很严谨的教育,内心不想年轻人走入放纵的生活。但的确有点紧张和难堪,当你寻求牧者协助的时候,他却劝你再努力点、再认真点。我也了解到,他个人以私人身份为辅导同性恋的机构奉献。

他关心我,也关心我的家人。所以有时候信徒觉得常常被牧师指责,可能是因为跟牧者关系疏远,如果牧者的牧养不到位,信徒就感受不到牧者的安抚。我在那个教会呆了十年,直到结婚才离开。我感受到牧者不是只会指责,他肯花心思去关心每个信徒,花时间辅导我,跟我们两夫妇聊,为我们祷告,陪我们一起寻找人生的异象。

片尾曲:天韵合唱团《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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