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妻子说要离开教会，和我分居。我走进会堂才发现只剩五十人，两百人被我视为兄弟的助手带走，我所建立的教会分裂了。我可以痛苦吗？可以愤怒吗？许多领袖将压抑和否认情感视为属灵，我和他们一样不愿承认自己里外不一。当我传讲我的软弱失败，人们却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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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彼得 · 史卡吉罗 柏华伦
播音｜照升 后期｜羊羊
简介：史卡吉罗（Peter Scazzero）牧师在美国种族最复杂的纽约建立了五间多文化、多族裔的教会，在拉丁美洲建立了三间教会。本书来自他多年牧会的经历，一出版就获得2004年美国福音派基督徒出版协会最佳图书金牌奖。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体会到，多参加一次研讨会，收集更多资讯，都不能让我和我在纽约皇后区所开拓、牧养的这间教会走向感情和灵性更健康的道路。相反，发生在家中卧室里的一幕，给我带来很大的冲击和转变。
那一天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妻子葛丽平静地对我说：“彼得，我要离开教会。”我震惊得不知如何反应。过去八年里，我和妻子创立了一间教会，我们的异象是培养领袖，让他们可以在纽约乃至世界各地建立教会。我不断把压力和紧张带回家，没有精力抚养孩子，陪伴妻子。
耶稣的确呼召我们舍己，问题是我所舍去的是不应该舍去的事情。我误以为“为福音的缘故舍己”就意味着舍去自我照顾，忽视难过的心情，把愤怒、悲痛、怀疑、挣扎的感觉强压下去，把亲密关系中的爱甩在一边，我以为为了要其他人能够经历神里面的喜乐，我就要活得这样有压力这样紧绷。曾几何时，喜乐慢慢变成了我的“责任”。我不敢承认，自己表面的“敬虔的、羔羊式的表现”跟效法耶稣几乎毫不相干，那些其实是我过去留下来的尚未解决的性格问题和情感包袱。我的服事热情部分是为了神的荣耀，其他部分却受到复杂动机的驱使，我既不愿意也没有工具来查验这些动机。
此刻，听到葛丽说，“我已经精疲力竭，不想再做了”，我感觉羞愧和愤怒，试图提高嗓门压住她：“你要离开教会，门儿都没有！好吧，你觉得我有几个错误是吗？说来看看！”妻子继续平静地说：“没有那么简单。你没有做领袖的胆量来面对那些需要你面对的人。你没有在带领人，你太过害怕人们会离开教会，你太害怕他们会怎样看你。”这下我被大大激怒了。妻子却轻声地说：“我爱你，彼得。但分居比住在一起更让我快乐。至少，那样的话，你就必须在周末负责带四个孩子，或许你也会更愿意聆听。”
我在日记里记下当时的状况：“主啊，我可以看见红海那边的应许之地——健全的我、喜乐的婚姻和家庭、在喜乐中服事你、活在你给我的领袖角色中，但是我不知道怎样分开红海到那地。神啊，如果你可以，你能把红海分开吗？”
耶稣穿透了我的表象
1996年2月，我不得不寻求专业的帮助。开始时我期望婚姻辅导可以帮助妻子消除疑虑，重回“正轨”，继续和我生活，继续做我的同工，但神却藉着葛丽勇敢的谈话大大介入我的生活，强迫我看到自己以及教会的真相。
在圣经里，耶稣是一个情感丰富又自然的人，祂能自由、自然、不尴尬地向别人表达祂的情感，祂不会压抑祂的感觉，或者把自己的感觉投射到别人身上。祂体验了人类全部的情感。耶稣穿透了我们做了二十多年基督徒的表面，帮助我非常震惊地发现：我虽然读经、祷告、具备神学知识，但生命中却存在很大一片情感区域是神完全没有摸到的。我发现我所建立的教会明显反映出我的原生家庭状况，以前因为相信神话语的能力已经更新了我们，我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这一点。
今天，在大多数教会里，有件事大错特错了。许多人对服事很火热，但和自己的情感或周围的人却没有联系。人们热衷表现得比自己真实的本相更好，轻易就把自己的信仰和灵性从整体人性中分离出来，带来严重的表里不一。当今的门徒训练模式常常高抬我们生命中“灵”的部分，把情感视为不可靠、不相关或者次要的，但圣经里没有任何地方允许这样的割裂。我相信，一个基督徒如果灵性成熟，绝不可能在感情上仍然不成熟。情感其实是灵魂的语言，忽略情感就是拒绝接受现实。
很久以来，我就是一个骗子。我遇见许多情感麻木的基督教领袖，压抑感觉、否认怒气、无视悲伤、回避孤独沮丧和疑惑的做法，几乎已经被视为属灵的美德。我和他们一样，甚至已经失去了对内在情况的辨识能力，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世界与外在行为不一致。耶稣经常用一个词“假冒为善”来形容宗教领袖，这个词的原意就是“登台演戏”。教会中如果经常期待这种表演，结果就会有更多人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里外分裂。
认识到情感健康与灵性成熟的不可分离，对我个人和教会都是一次重大的革新。你可以试着回答以下问题，帮助你了解自己在情感方面是否健康——
你可以自由地和人分享自己的痛苦、喜悦和受伤的感觉吗？你处理怒气的方式能让自己和别人成长吗？你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就能对自己满意吗？你能为过去的一切感谢神吗，你能对过去的生活负责而不埋怨别人吗？你能自由谈论自己的失败和错误吗？周围的人是否觉得你是一个不容易被冒犯的人，他们愿意用温和、敞开来描述你吗？你对别人的批评敏感吗？你是否很容易就能指出别人的问题？你对别人说“不”的时候，是否总是觉得内疚？你有没有试着分辨什么时候该帮人，什么时候该放手？
带着家庭的历史来聚会
情感健康的教会有六个原则：1，察看表层底下的问题；2，破除往事的影响力；3，活在破碎和脆弱里面；4，接受“有限性”这个礼物；5，接受悲痛和损失；6，以道成肉身为彼此相爱的榜样。
察看表层以下，意味着要对自己诚实。诚实要求人卸下面具，这令人很痛苦。以我作牧师三十几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除非遇到足够的不舒服和痛苦，否则大多数人都不会深入诚实地察看自己的里面。但很多人以为自己已经深入努力地察看了自己的里面，就像我在许多年里自以为的那样。可悲的是，耶稣还没有改变我生命的深层部分。我的生命好像一座冰山，许多沉重的部分隐藏在海面以下，却控制着我浮在水面上的看得见的生命。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福音改变你的全人，包括水面以上的和水底下的冰山。如果我们不进入自己的世界，又怎么可能进入别人的世界？当今时代迫切需要的不是大量有知识或恩赐的人，而是有深度的人。一旦我们开始透过表面察看生命，就会遇到一个丑陋的深渊。福音说你的罪和缺点比你胆敢相信的更多，同时，你被接纳和被爱的程度也比你胆敢盼望的更多，因为耶稣为你生，又替你死。
上帝看见了隐藏在水下的90%的冰山，但祂依然在基督里全然爱我，因为基督的无瑕疵，而不是我的无瑕疵。确信这一点会帮助我们自由地做自己，从掩盖中走出来，不害怕失败，可以说出“我不知道”，可以承认“我错了”，不再打造外表光彩夺目的形象。
回首过往，我感到难堪。耶稣改变生命的大能还没有触摸到我生命中情感健康的广大区域，由于我没有能力把圣经结合并深入应用到表面以下的部分，被我牧养的人也就不能在他们的生命里突破。我所建立的教会有一里宽，却只有一寸深。当我和妻子开始寻求专业的婚姻辅导，才看到父母婚姻中不健康的模式不知不觉影响了我们。一个不成熟的领袖与一个不成熟的婚姻，怎么可能牧养出一群成熟的会众？不了解人们成长的家庭情况，是不可能帮助他们从往事中得到释放的。
破除往事的影响力，是指门徒训练必须包括诚实地思考，你的原生家庭以及生命中的其他重大因素，给你带来哪些正面和负面影响。我们能够回到过去的程度以及理解往事怎样塑造我们的程度，决定了我们的察觉能力、破除破坏性模式和传递祝福的能力。
当同工聚在一起开会，可能五个人坐在桌边，其实却有许多看不见的人同时坐在会议室里。一想到所有人都带着他们全部的家庭历史聚集在教会，真会让人昏倒，但这却是相当精确的图画。这有助于我们明白带领教会的复杂性，我们也通过教会重新被抚养。可悲的是，许多人原生家庭的影响力比他们在主里的新身份更能控制他们的日常生活，仿佛他们首先是忠于他们的父母，然后才是神的国。
活在破碎、脆弱和有限里
如果你听过我1996年以前讲道的录音，你会注意到前后很大的差别。九六年以前我可能会说到我的某个软弱或挣扎，但我这样做是因为它听起来很好，并且跟讲道中我要阐述的观点很吻合，伪装和保护仍然是我的领袖特征。
当我公开向全体会众承认个人生活和婚姻出了问题，当我决定传讲我的失败、软弱、挣扎而不是成功，公开谈论我的不安全感、失望、嫉妒和生气，刚开始的确令人不舒服，但教会却开始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活在破碎和脆弱里，我却觉得比以前更有活力和洁净，伪装和自我保护的念头消失了，我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感受神在基督里的爱和圣灵的能力。
教会所有的领袖包括小组长，都能分享他们的软弱和破碎，并且常常谈到神的怜悯。人们心里有一个期望，就是成为受教的、可以被纠正的、愿意持续对付自己问题的人。这里没有基督徒英雄，只有真实的人。我们用尽一切机会，让人们见证神怎样在他们的失败和软弱中遇见他们。领袖不是要作强者，相反，领袖是弱者，要学习接受自己的缺陷，真正发挥作用的是我们里面的耶稣，而不是我们的才干和能力。保罗身上那根刺，信息版圣经的翻译就是“缺陷的礼物”，让他可以倚靠神的大能。
当我发现自己容易发怒和嫉妒别人，对他人的冒犯难以释怀，这就是一个信号，我在神面前开始走向失丧了。怒气是一种重要的复杂的情感，对领袖尤其如此，特别需要神的光照。当我需要一定规模的事工、地位或者薪水，好使我觉得自己有价值，我就是失丧的。当我管教我的孩子不是出于渴望帮助他们成长，而是因为他们在其他人面前让我难堪了，我就是失丧的。
一旦我敞开分享我的无能，并在这种状态里带领人，许多人发现他们可以信任我了。因为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令我吃惊了，他们能感到这一点。当我知道自己里面的深渊，就能体会别人里面的深渊。
要长期的爱神爱人，领袖们需要具有一个重要的操练，就是理解和尊重我们的界线和有限性。情感健康的人明白神量给他们的有限性，他们不贪求要活出神没有计划他们过的生活。有时候我们越过神给我们的限制去做工，结果是神不在其中，这是令人害怕的事实。
有的教会里人们参加聚会和服事是出于内疚，说“不”被认为是不属灵的行为，教会中充满了疲惫的同工。成熟的生命就是喜乐地活在神给他的有限性里。我发现多数人都讨厌自己和别人的有限性，我们对自己期望太高，彼此期望也太高，这使我们常常活在挫折和怒气中。
如今，我所在的教会里，人们以有限性为荣，因为我们相信神的美善和能力；大家可以不害羞、不内疚、没有压力、自由地说“不”，结果服事从来也不缺人手。人们做事更有爱，更少争吵，倾向于服事更长时间，因为他们感到被爱，而不是被利用来建造教会。他们的动力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我感到深深被出卖了
像主耶稣一样。在欧美，基督徒较少明白痛苦和忧伤的重要性。今天的文化鼓励人用各种方法减损止痛，通过上瘾麻醉自己，甚至通过不停在教会里彼此服事来逃避生活中的挫折和悲伤。人们普遍没有能力面对痛苦，这导致人的情感总体上是肤浅的，缺乏深切的同情心。
在情感健康的教会，人们接受悲痛，为损失哀痛是门徒训练中一个关键的部分，因为这可以使我们成为一个有怜悯的人，透过眼泪，我们看见一位受苦的神。突如其来的灾难性损失，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保持原样，回到过去。当悲痛被吸收进我这个人，它就扩大了我的心灵，让我可以在人们丧失的时候与他们一同悲伤。
每个人的性情和经历不同，对一个人微不足道的损失，对另一个人可能是一场灾难。为它们悲痛同样重要，压抑或否定它们，会使它们沉积在心里，如同压舱石使我们下沉。长期放任不管，就会影响我们和神的关系。在继续前进之前，先花时间和那些损失道别，为它们悲痛。除非我们承认有痛苦，不然就无法得到医治。
我清楚记得当我牧养的教会分裂时，我感觉自己好像被踢进了地狱的坑里。我倾注了大量爱心、汗水、精力和祷告，在纽约建起一间由英文堂和西班牙语堂组成的教会牧养。当时我听说西班牙语的一个助理牧师要带着人开始一间新教会。我对自己说：“这不可能，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样，我们相识有十年了。”当我询问他时，他断然否认：“绝对没有这回事。”
那一天，当我去参加西班牙语聚会，两百个人不见了，只剩下五十个人站在那里。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震惊。随后的几周里，一股浪潮横扫剩下的会众，他们接到电话，劝他们离开扫罗家（我），归向大卫家（那位牧师）。我再也看不见那些我带领信主、施洗、训练、牧养多年的人。
我感到深深被出卖了。两年后一个私下场合，这位牧师对我说：“你承诺过要训练我，但你没有做到，你不配带领这些人。”我知道，大部分是我的错，因为我过度扩张了，我同时牧养两个增长的教会，忙于工作，疏于花时间和他相交。
我没有时间为损失悲痛，就继续前进，投入各项服事。我越是尝试通过意志的力量饶恕对方，心中的怒气就越是激烈。我不理解我必须先承认痛苦，才能使我免于肤浅的饶恕。伤得越深，饶恕的旅程就越长。人们有时想要很快饶恕，以逃避面对痛苦。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滑到痛苦的坑底，然后走出来，感谢神使用悲痛和损失使我成长。
道成肉身地去爱
当我成为基督徒后，我感受到一种火热的责任，就是要尽力与人分享神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开始纯洁的心志慢慢被污染。我学习祷告、查经，后来还学习讲道、作领袖、牧会。领袖被训练要完成的主要任务是教导，而不是倾听和学习。我的重点逐渐变成了训练门徒和追求教会增长，我需要人们的回应。
我能否单纯因他们是按照神的形象所造的而高兴？还是我需要他们做某些事、成为某种人，让我可以更有效地建立教会、完成节目？要区分对人真正的爱心和利用他们实现自己的计划，对我来说变得越来越困难；再说我要忙的事太多了，我也没有时间分析这些。就像四世纪的主教巴西流说的，“天使报喜是常有的，道成肉身却非常少见”，换句话说，宣讲神的话语作为是很平常的，付代价去爱的人非常少见。我进入人们世界的程度，只要足够改变他们就行了，不需要效法耶稣更深地去爱他们。
我曾经在菲律宾和哥斯达黎加服事，和当地人合二为一，住在贫民区里，楼上就是木工商店，每天早晨六点锯木屑会准时从屋顶的漏洞喷下来，一日三餐只有米饭和豆子吃。我还记得妻子葛丽对我说：“真是太难了，我们只不过是离开了美国，耶稣却是离开了天国来到世界上！”
在情感健康的教会的六个原则中，我们在前面五项的成熟程度，也就是我们在他人的世界中道成肉身的程度。道成肉身将我们从表面和身体的舒适中呼召出来，到各处去接触人。你我可能不会像耶稣一样真的死在十字架上，但却会以另一种方式死亡。这会使我们付出时间、精力、金钱，冒着被伤害的风险，但这却会结更多的果子。
效法耶稣的道成肉身，就是要进入他人的世界，肯为别人花时间，懂得倾听；同时持守自己的原则，走进他人时不迷失自我，说真话才能真正进入他人的世界并带领他们成长；然后在两个世界之间不停奔走，才能带来复活的能力，在我们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中结实累累，冲破现状，进入新的境界。
我要向你提出挑战，能否将情感健康教会的六个原则首先应用在自己身上？这是在地上更多经历天国的途径。圣灵做工的标记是超然的爱，而不是恩赐或者成功。当我们活在这种完全的爱里，就是真实地活在神的国度里。
（本文摘编自《建立高EQ的教会》，彼得·史卡吉罗Peter Scazzero、柏华伦Warren Bird，2004年8月美国麦种传道会出版，内容有删改，大小标题为《境界》所加）
（片尾曲：以斯拉《软弱的我变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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