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的以巴母亲相信,一定有“另一条路”

成千上万的以巴母亲相信,一定有“另一条路”

导读:丽莎和丈夫手拿单程机票从美国飞到以色列和同胞生活在一起已50年,作为洛桑巴以和解倡议主席的丽莎,清楚地看到以色列针对基督徒的事件急剧增加。她选择首先把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女性召聚起来,倾听彼此,“为了我们的孩子,一起对绝望和死亡说No,我们选择在十字架的阴影下共同生活,而不是在死亡的阴影下喘息。”

《境界》独立出品【国际】

执笔 | 浩青

翻译支持 | Jane、Hannah

播音 | 芬芳

扫码奉献,同做主工

“芒果树荫下/玫瑰丛旁边/矗立著一把古老的犁头/和平的象征/用铁铸成的/也许它曾是铁剑/……/和平犁铧的梦想/玫瑰的芬芳、熟芒的香气/被硝烟弹片消灭/它们的落灰湮没那曾是神圣之地/现在,死亡的红影染上了这一切/和铁剑的双刃”

自从以色列以“铁剑”行动回应哈马斯发动的恐怖袭击以来,以巴双方冲突不断升级,目前死亡总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近三分之一是儿童。洛桑运动巴以和解倡议联合主席丽莎·洛登(Lisa Loden)以一位女性和母亲的身份,写下了上述诗句。作为在以色列生活、同时信仰基督教的犹太人,丽莎说:“在我下笔之时,我们正处于一个无可挽救之决定的临界点上。” 

从两个人开始的教会

出生在美国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丽莎,祖辈有俄罗斯犹太人的背景。丈夫大卫也来自犹太家庭。年轻时追求自由率性的他们,1960年代成为嬉皮士群体中的一员。然而一场严重的车祸,让丽莎终于意识到她必须做出改变,并引领他们渴求真理,最终承认耶稣就是他们生命的救主。

(丽莎·洛登)

丽莎回忆说:“我和大卫被基督徒欢迎。他们爱我们,收留我们,给我们食物。他们是如此地相爱,这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们不需要宣扬合一,因为他们就生活在合一和爱中。所以对我们来说,伸出手去拥抱每个人是很自然的举动。”被神深深得着之后,他们开始同心寻求神的心意,如何才能更好地服侍祂。 

1974年,丽莎和丈夫买了两张单程票,来到以色列追寻人生的使命。他们成为两千年来第一批来到以色列的犹太基督徒之一。人们习惯把这样的犹太信徒称为弥赛亚信徒,因为他们相信耶稣就是弥赛亚。丽莎说:“没有人迎接我们。当时以色列全国总共才有300到500名信徒。我们定居的内坦亚(Netanya)位于特拉维夫北部,当时一个信徒也没有。今天,保守估计以色列已有1万弥赛亚信徒,信徒数量和教会的数量都急剧增加。1977年只有大卫和我两个人在家里开始聚会,我们相信上帝会带领其他人,会众会在这里成长。如今,这个被称为收聚之家(Beit Asaph)的教会已有220多名弥赛亚信徒。”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是以色列政府所乐见的。丽莎观察到,以色列的制度乍一看好像与美国很相似,外界人士想当然地以为在这个民主国家里,人民享有宪法保护的宗教信仰自由。的确,犹太基督徒可以自由谈论自己的信仰,可以成立机构、建立教会,并在收到骚扰时寻求警方的保护。但犹太宗教政党历来在内政部、教育部和宗教服务部三个政府部门发挥重要作用。近年来日益右倾的政治氛围不断扩大政府行政部门的权力,削弱司法的力量。

因此在一些城市和地区,很多雇主迫于压力不再雇佣犹太基督徒,房东受到威胁,取消租赁合同不再租房给犹太基督徒家庭。这些情节想必中国的基督徒并不陌生。十年前,还发生过一起恐怖事件:一位牧师收到了一个包裹,恰巧他的儿子打开了包裹,被里面的炸弹炸成重伤,经过多次手术才存活下来。寄送包裹的激进犹太分子被抓捕并判刑。一些传统的基督教圣地还会定期被激进的犹太分子而不是当地的穆斯林破坏,留下一地狼藉和满墙涂鸦。

已经在以色列居住近五十年的丽莎清楚地看到,以色列针对基督徒的负面事件呈现急剧增加的态势。而在她看来,对宗教信仰自由最大的威胁是——“以色列的‘回归法’赋予了每个犹太人移民到该国并立即成为正式公民的权利。但政府目前正试图阻止信耶稣的犹太信徒移民以色列,理由是他们因为信仰耶稣而不再是犹太人了。”

丽莎说,这对于那些基督教犹太复国主义的支持者来说,真的非常讽刺。除了和丈夫一起牧养教会,从2008至2013年期间,丽莎还在拿撒勒福音神学院(Nazareth Evangelical Theological Seminary)负责教授属灵领导力的课程。这间位于耶稣故乡拿撒勒的神学院,鼓励阿拉伯基督徒和犹太基督徒之间的和解。虽然学校还没有犹太学生,但已经有了包括丽莎在内的两位犹太老师。

“我是一个犹太妇女,主要教阿拉伯男性。以前这绝对令人意想不到。……但上帝打破了所有的障碍,我和这些阿拉伯基督徒学生们真正建立了一种关心和爱的关系,我们一起学习了五年。” 

“一定有另一条路”

以色列人拉米和巴勒斯坦人阿拉敏·巴萨姆,从种族到宗教,从领土到车牌的颜色,原本处于对立的两极,直到他们都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拉米的女儿斯玛达尔 14 岁时在耶胡达大街的自杀式爆炸袭击中丧生,斯玛达尔成了和平运动的代言人。印有她头像的海报出现在以色列各地的工会大厅、学生中心和集体农庄里。海报的设计者就是斯玛达尔的父亲拉米,一个厌倦战争的前士兵。

巴勒斯坦人阿拉敏·巴萨姆的女儿阿比尔10岁时在东耶路撒冷被一名以色列边境警察射出的橡皮弹击穿后脑勺死亡。当时她走出学校,正跨过马路去对面的杂货店买糖果手镯。她没法及时赶到二十分钟车程之外的医院,因为救护车在检查站被困了两个小时。她的父亲巴萨姆原来属于巴解组织的法塔赫派,他因一系列手榴弹袭击而入狱七年,出狱后成了坚定的和平主义者。

阿比尔去世后几天,巴萨姆加入了“失子父母圈”,在那里他遇到了以色列人拉米。他们被变成了一样的人,他们决定,为女儿复仇的唯一方法就是缔造和平。而他们唯一的武器是对全世界一遍遍讲述自己的故事,呼吁用和平终结世代相传的仇恨。他们的故事被英国作家科伦·麦凯恩(Colum McCann)写进了小说《无极形》之中。

虽然是犹太人,但丽莎一直站在致力于以巴和解的前线。讲出真实的遭遇,对抗暴力和谎言,这的确很重要。但丽莎一直以来的感动是,必须更进一步,把和解的努力转化为集体的行动。为此,她和丈夫一直保持与巴勒斯坦基督徒的见面交流。

2016年1月,30名巴勒斯坦基督徒和犹太基督徒齐聚一堂,倡议“在洛桑运动的支持下,通过建立一个网络,鼓励以福音为根基、以基督为中心的和解模式,促进基督身体内的和解,以及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更广泛的社区的和解。”作为“洛桑运动巴以和解倡议”的联合主席,丽莎在两年前就开始组织以巴女性举行每年一次的“希望游行”。

在2016年的游行中,来自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各行各业的几千名女性,包括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祖母和青少年、世俗的和有宗教信仰的、右派和左派,一起从靠近死海的约旦河边耶稣受洗的地方开始徒步,走过以色列总理官邸、议会大楼、耶路撒冷的社区和商业区……所有参加的女性都说:“一定有另一条路!”

丽莎回忆说:“和这么多的女人一起走在耶路撒冷的街道上,我们用阿拉伯语、希伯来语和英语高声唱着为活动特别创作的歌曲。这是一次振奋人心的经历。……我听到成千上万的母亲为更美好的未来、为另一条路、为结束暴力、流血和恐怖而呼吁。”

人们有机会听到了许多寻求和平并付出代价的感人故事。大家彼此鼓励,“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孩子,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一起对绝望和死亡说No,对希望和生命说Yes。……一起跨越存在于我们道路上的一切分歧和障碍。”

丽莎谈到,“希望游行”除了要求以色列政府承诺提供解决冲突的办法,其次是争取妇女从一开始就参与和平谈判的进程。“当女性成为和平建设的参与者时,达成的协议比完全由男性主导的协议更持久。联合国也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女性似乎一开始就比男性更适合探索关系问题。她们自然地认同与其他妇女团结一致,在情感基础上彼此紧密相连而不顾表面的差异。”

妇女们聚在一起互相倾听,了解彼此的生活和社区,一起祈祷和敬拜。在这些活动中,她们撇除偏见,互相拥抱和好。首先是妇女之间的关系,然后是家庭之间的关系,有时是两个教会之间的关系。犹太基督徒姊妹和巴勒斯坦基督徒姊妹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在冲突和暴力加剧时期经受住了考验。她们频繁地通过电话联系,特别是在发生暴力事件的时候,她们互相打电话鼓励和支持。在几次小型聚会后,一个每月一次的电子邮件祷告团契成立了。这些都是耶稣打破高墙的有力见证,祂就是另一条道路。

在十字架的阴影下共同生活

在过去几周里,已经有几千名儿童在战火中丧生。丽莎邀请世界各地透过媒体和网络关注以巴冲突的人,在争吵之前,去看一看这些处于战争中的一张张的脸。“当我们看到这些面孔时,我们看到了什么?……我无法分辨以色列人、阿拉伯人、巴勒斯坦人、犹太人、基督徒、穆斯林、世俗人、宗教徒、男人、女人。我们本是一家,都是人,这个庞大而美丽的人类大家庭的一员。今天,我们站在这里,被仇恨、恐惧、骄傲和我们都需要的——生存——所分裂。”

在丽莎看来,“这个庞大而美丽的人类大家庭”若要和解,就要把和解的根基锚定在圣经里。犹太基督徒愿意和巴勒斯坦基督徒坐下来,积极追求彼此之间的关系。丽莎坦率地承认:“这会带来心理上的不适。当我们伤害了对方时,我们会认罪;当我们因为这些关系而不可避免地遭受痛苦时,我们会选择饶恕。把我们的防御放在一边,真正倾听彼此的心声。我们发现,当你伸出手去触摸别人的心,把你的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或者握住他们的手,看着他们的眼睛,以这种方式理解他们的痛苦,很有帮助。倾听和接纳才是关键,而不是互相排斥。”

丽莎认为,和解有横向和纵向两个层面。横向的人与人之间的和解,依赖于纵向的上帝和人之间的和解。纵向和解是通过上帝的儿子耶稣的牺牲使世人与祂和好。“如果不完全拥抱纵向和解,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横向和解。……耶稣就是我们的平安。我们的身份、叙事和民族愿望只有在耶稣基督身上才能找到真正和持久的意义。”

这条道路,对于许多以色列人来说,显得更偏袒巴勒斯坦;对于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来说,可笑而不切实际,像是帝国主义的骗术;对于西方人来说,好像不够明智地把宗教又扯进了政治议题中。对于华人基督徒又如何呢?或许值得警醒的是:当我们自以为发生在地上的事情让我们有足够的理由选边站的时候,别忘记西方教会的教训,他们已经基本丧失了对穆斯林群体宣教的可能,我们为着福音的缘故要珍惜能够同时与穆斯林和犹太人建立关系的身位,不成为福音传回耶路撒冷的新拦阻。

在写下了本文开头那些诗句之后,丽莎接着引用了曾获得普利策奖的美国记者纪思道(Nicholas Kristoff)的话——“如果我们对以色列孩子有道德责任,那么我们对巴勒斯坦孩子也有同样的道德责任。他们的生命同样珍贵。如果你只关心以色列的人命或者加沙的人命,那么你其实并不关心人的生命。”

丽莎坚持认为:“神是医治者,祂医治灵魂,医治人际关系。……和解首先发生在耶稣身体里的不同部分,将犹太人、阿拉伯人、巴勒斯坦人和其他国家的人民聚集在一起,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实现与上帝和彼此的和解。……不断做出微小的改变,从而实现更大的愿景。”

身处战云密布的巴以局势之中,丽莎说:“面对如此多的死亡和苦难,我们选择在十字架的阴影下共同生活,而不是在死亡的阴影下生活——无论死亡的阴影在我们的土地上延伸得有多长。”

片尾曲:24小时敬拜祷告中心《医治河涌流》

(本文参考了《Through My Enemy’s Eyes: Envisioning Reconciliation in Israel-Palestine》一书,以及Churches for Middle East Peace、Olive tree fund、华人基督徒圣地和平网络等网络资源,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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