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领袖与他们所伤害的人通常有着相似的过去,虐待者最懂得在众人中挑选一个和自己有相同人格问题的人做受害者。重建自我形象是摆脱有毒的羞耻和虐待关系的关键,也是健全群体生活的重要基础。领袖要学习放下因世代转变而让他们感到不舒服所产生的抗拒,只有放下执着,与年轻人分享权力,才能和新生代在权力上学习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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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春安
播音|张心 后期|J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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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不健康的神学传统,将自我视为罪性遗传的本质,自我价值、自爱、自尊在属灵上都是不被接受的。这种文化中的牧者和教会鼓励会众自我否定,企图彻底消灭人的自我。圣经中,自我的确可以指负面意义的老我和自我中心的状态,但同时我们不要忘记,自我是依照神的形象与样式被造的,也可以指人的灵魂和生命在上帝眼中看为宝贵,因此是人应当珍惜的。
人的自我形象就是神的形象的固有承载者,神的形象意味着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被神赋予的正向的自我价值、自爱的能力,可以实现自我的潜能。自我是神所赋予每个人内在生命的基础,人类因此才有能力负起道德责任,才能在灵里自由地去爱神爱人。在堕落的状态中,罪的表现是对自我满足的无止境渴望,它造成放纵任性,不把他人当人看;自我无力胜过罪所带来的毁坏和无能。一个在基督里的新我,并不是取代或消除了自我,而是透过圣灵的大能获得自我的更新,成为基督里的新人。
不健康的自我贬抑,常常被滥用属灵权柄的领袖用来名正言顺地控制人,让信徒否定自我,不去感觉和思考,打掉自己的任何志向,只剩下对领袖的盲从。其实,任何人若只谈宗教的教义,却忽略自我这个重要的基础,就是一种宗教上的渎职。因为自我的发展是一个人灵性成熟和领受属灵祝福的基础。神的恩典带来属灵的医治,是针对自我最深的核心工作,能够重建被罪毁坏的自我,并使我们与神和人的关系得着恢复。
他们只能呆在虐待关系里
滥用权力的领袖往往在成长过程中曾被不良对待,自我总是无法达到父母设定的标准,自我满足的合理需求长期被剥夺被忽视,最终形成了一种低自尊,造成自我价值的低落,这导致他们成年后处心积虑要夺回失去的权力,使他们难以和他人建立健康的关系。他们滥用权力碾压别人的心理根源,是想要补偿低落的自尊,在周围人身上报复他作为孩子时从未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尊重和接纳。
虐待者往往曾经是受害者。别人强加给他们的标准和期望被他们接受下来,内化的过程就是一种自我虐待。当一个人无法达到已经被内化的理想标准时,就会感到挫败、羞辱和愤怒。这种常年积累的羞耻和愤怒在寻求机会发泄出来,把这套标准强加于人。曾经受害的经历,让他们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按照自己被伤害的样子去伤害人,形成罪的传递与咒诅。由于这类人对不同意见非常敏感,他很容易将任何不赞同他的声音当成对他的攻击。
如果你拥有以下两种人格特质,特别容易陷入受虐的关系:宗教成瘾倾向和低自尊(或称负向自尊)。宗教成瘾者通常来自功能失常的家庭,心理有创伤,最有可能被宗教组织吸引,借由过度和强制性的宗教委身,逃避痛苦和内在冲突,例如:羞耻、罪疚、孤单和绝望。这个过程中,焦点并不在于与神建立关系,而在于专注自己的心理需求被满足。
最初,上瘾者藉着对宗教的委身,转换痛苦和内在冲突,体会到一种幻觉状态,但不久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宗教活动的寄生虫。下一阶段他会否认,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上瘾就这样成为他生命中无法自拔的无底洞。受过创伤的信徒最有危险成为属灵虐待的受害者。有魅力的虐待型领袖非常敏感这些潜在的受虐对象。独裁型教会倾向招募年轻且灵性不成熟的基督徒,因为他们强烈渴望被接纳被肯定,能有所归属,因此很容易将虐待型领袖视为替代的家长。
讽刺的是,这些领袖与他们所伤害的人通常有着相同困扰的过去。由于虐待关系是他们唯一熟悉的,他们只能持续呆在里面,只是换了不同角色而已。因此一个虐待者最懂得在众人中挑选一个和自己有相同人格问题的人成为受害者。低自尊对于双方都是最根本的心理问题。
牧者和会众的关系带有互相关怀、尊重与信赖的暗示性承诺,因此一个人会冒险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打开。当对方利用暴露的弱点谋利时,虐待就发生了,常见的是专制、高压、苛求、剥削、破坏、损伤。如果人将属灵领袖认同为神或终极父母,毫无理性的顺服,就有可能形成病态的依附。受害者被“习得的无力感”控制,看自己为无能和软弱的幸存者,无法摆脱受虐关系。
领袖将家庭问题复制到教会
一个作为教会权力中心的牧者或领袖,运用或操纵教会系统中的情绪过程发展个人野心,支持个人欲望。牧者与会众的关系,比两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家庭或教会属于一个关系系统,是一个强有力的因素,能带给人建设性或破坏性的影响。
一个功能异常的家庭是以情绪反应和冲突模式连结成员的,功能失调的教会也是如此,会孕育羞耻的恶性循环。焦虑、未处理的忧伤,以及有毒的羞耻感都能创造情绪上的依附和黏结,这种黏结在失调的系统中激起成员的热情,并且会耗尽他们的心神。人们常把彼此关怀和情绪黏结混淆。有时人们无需刻意采取虐待行为,只是单纯配合功能失调的组织行使权力,就会不知不觉参与虐待,被人识别出来时则一脸无辜。
在属灵虐待的教会,领袖沉溺于工作和权力,跟随者的努力永远都无法博得其欢心,为了达到领袖的标准而筋疲力竭。教会的文化产生异化,对领袖的异常视而不见,一些人被鼓励成为领袖的帮凶和共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普通会友盲目支持一套有毒的信仰系统和虐待的领袖,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受害者。只有主动离开或被赶出去的人,才能看清问题,拒绝加入这个游戏。但他们出于各自的考虑,未必会继续质疑已经变质的组织。
这种上瘾型教会,整个体制和架构都已经被上瘾模式浸透,不论领袖和会友都已经在宗教上瘾行为的满足中消耗了所有的精力,就像一个吸毒者已经耗尽所有钱财购买毒品,身体技能也早就垮了,失去了灵性成长的追求以及与神的连接。最后,这样的组织不但失去了功能,即使它宣告的使命能实践出来也已经完全走样,因为此时教会强调的是如何掌控,以及如何合理化自己行使权力的行为。
人们在社会团体中的行为,通常与他们在原生家庭中的类似。人们之所以被某种教会吸引,主要因为那里有与他们原生家庭相似的关系模式和权力基础。人们在教会中寻求与家庭相同的角色,甚至想实现自己在家庭里未能完成的愿望。他们试图将教会当成一个重新进入的家庭,因此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当人们对领袖的角色有父母般的投射,就会期待他出现在每个聚会中,为他们解决每个危机。
一个牧者的原生家庭显著影响他与自身家庭以及会众这个大家庭的相处模式。更糟的是,教会领袖同时与多重家庭关系相连:自己的原生家庭、自己组建的家庭、会众的家庭,教会本身这个大家庭。因此牧者如果不处理好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不可能胜任。一个有效能的领袖应该能帮助会众超越情感上的纠结,实践健全的基督徒生活,但可悲的是,情感纠结反而演变成权力的纠葛。有问题的领袖利用这种人际及情感关系进行掌控与操纵。
羞辱成为最好用的虐待工具
在家庭和教会里,羞耻可以成为代代相传的包袱。当领袖将羞耻感强加在人身上,就是一种虐待。属灵虐待的教会,充满产生羞耻感的规则。
牧者的指正与规劝可能导致一种健康的羞耻感,同时传递出一个信息,即使你犯错,教会群体依然接纳你。健康的羞耻感要求一个人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提醒人悔改,可能引发个体对神恩典的谦卑与依赖,把我们的灵魂引向神。
当人察觉到自己的弱点或有限,不再用掩盖真相的方式抵制羞耻,而是诚实面对,我们就能得到转化的机会。羞耻的转化以及救赎是基督信仰的核心力量。但是当羞耻被各种防卫机制所掩盖,在内心堆积发酵成有毒的羞耻,就成为引发权力滥用的主要病灶。
人们通常采用三种主要的羞耻防卫机制:一是愤怒,一个人会对受羞辱的自己感到愤怒,或对抗让他感到羞耻的人。例如二战前德国低层中产阶级追随纳粹,诿过于犹太人;伊斯兰世界贫民窟里的人,愤怒对抗西方国家,掩盖现代化失败带来的羞耻。第二种方式是渴望拥有凌驾他人的权力,弥补自己的自卑和羞耻。第三种是宣称自己言行的正当性,例如一个人因为被遗弃或缺少爱而感觉羞耻,他会藉着不断提醒自己“我是无辜的受害者,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来自我保护,拒绝反省自己,也难以饶恕他人。这种自以为义让人抵挡神。
羞耻会让人大伤元气,长期感受到自己不讨人喜爱或低人一等,它驱使人们藉着宗教上瘾来寻求补偿。父母如果把神描绘成严厉又不饶恕的神,会对子女造成无法测度的属灵伤害,把有毒的羞耻深植在孩子心中。
当领袖利用会友的软弱,使自己得到他们的忠诚,满足自己的需要,这种需要可能是心理和情绪上的需要、经济需要或性方面的需要,并在遇到冲突时藉着圣经经文和教会权威使自己获得优势、免于被批评和追责,他们就已经在滥用神的名进行属灵虐待了。
这样的领袖通常通过更多服事更多奉献逐渐取得高位,以此掩盖自卑;藉着羞辱他人而暗中破坏他人的自信心,寻求自我的满足。他们擅于利用公开的羞辱来稳固个人的权力,在人际关系中增强或维持自己掌控能力。在这样的教会里,最有权力的人可以羞辱所有人,其他在权力结构中处于不同位置的人,依次羞辱他们下面的人。这种权力与声望,被他们当作抵御过去羞耻经验袭击的盾牌。
滥用权力通常发生在更加建制化的团体。任何一个组织都需要秩序和架构,对于教会来说,一个致命诱惑是将组织的秩序与框架当成了原本将这些聚在一起的那个爱的泉源。不是所有居于阶层地位的人都滥权,但教会的等级制度赋予了领袖远超过他们牧养时所需的属灵权柄。
爱就是建造他人生命的权力
重建正面的自我形象是摆脱有毒的羞耻和虐待关系的首要之务。这也是健全群体生活的重要基础。具有神形象的固有价值,就是人类自我最深的核心。牧养就是关顾那个按照神的形象所造,被神赋予内在固有价值的自我,是属灵的医治,使自我恢复到神所赐的能力,在人际处境中能保有信望爱。
全能的神创造并供养所有受造物,最后救赎他们。这种权力并非一种支配。人类始祖在乐园里的沉沦,就是因为想要获得独立自主的权力,结果堕落成毫无权力可言,置身于魔鬼的管辖和捆绑下。被罪污染的权力,最好的状况是危险的,最坏的状况是邪恶的,其本质带有压迫性和虐待的意味。因此我们要警醒,对滥用权柄的属灵虐待行为要有分辨力。扭曲的权力不是为了建造——那是神原本的目的,而是为了破坏。魔鬼的权力就是扭曲的典型,因为它不能为世界带来任何益处,反而沉迷在自己的控制欲中。
耶稣为我们重新理解权力提供了可能。最伟大的仆人拥有最高的权柄。路德说,“神的生命和权能,在祂所造就的信徒身上实现;那也成为信徒的权力,继续体现在他们带给邻舍的益处和权力上。这种权力就是有功效的沟通。”权力并非上层人物拥有者的东西,而是普遍存在于人类关系中;真实的权力就是一种有效的沟通手段,目标是为了他人的成长,赋予他人权力。
当牧者领袖与教牧权力外在的源头——即耶稣的爱和权能连通,通过医治、扶助、引导和喂养把这种赐人力量的爱传递给会众,使众人被赋能,在道德、公共和历史层面上发挥积极作用,这就是属灵权柄的完美实现。这种赋能的爱,可以为个人和群体创造一个健康的成长。爱不是自我的遗传本能,却是自我最高的可能性。爱就是得着能力,可以使他人在生命中经历自我的实现和最终的意义。
牧者唯有自己与神的有效沟通成为日常生活方式时,才能行出建设性的权力。领袖唯有知道如何清楚表达内在的伤害,才会是一个充满怜悯的人,才足以分担现代社会中会众的孤单和伤痛。如果领袖沉迷个人权威中,甚至不惜透过说谎来扩张权威和剥削他人,就是在滥用权柄。属灵虐待会造成心理、人际、灵性上的伤害。因此健全教牧实践的首要任务是让牧者受到检视。
今天的牧者领袖要学习放下因世代转变而让他们感到不舒服所产生的抗拒,只有放下执着,与年轻人分享权力,才能和新生代一起在权力上学习共存。牧养要建立一个信任的环境,让不同世代可以进行建设性的沟通。牧养的权柄不是让领袖带领众人实现他自己的呼召,而是专注于如何赋能给更多人,成全众圣徒,释放他人,恢复并唤醒他人内在的自我,重拾神所赐的能力,建立健康的基督的身体。
(本文摘编自《小心教牧陷阱:教牧权力的正用与误用》王春安,圣经资源中心2013年5月出版,内容有删改,大小标题为《境界》所加)
片尾曲:《耶稣给了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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