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保护之名，毁掉上帝的名声反思基督教领袖被掩盖的丑闻

韩国纯福音教会的领袖们以为，保护机构的创办人，就是保护上帝的名声，为此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这种心态是把宗教“党派化”了，保护教派的利益，就是保护上帝的利益。如果上帝是真理的本身，是绝对公义、正直的，那他绝对不可能鼓励人用造假的方式来荣耀他。

《境界》独立出品【信仰反思】

文 | 临风

今年3月爆出的韩国赵镛基牧师事件以及纯福音教会的应对，在全球基督教界造成很大的冲击，但这类负面新闻并非单独个案，且被掩盖已久。

新加坡城市丰收教会创办人康希牧师和其他五名教会负责人，涉嫌共谋失信以及做假账，将大量教会款项用在发展康希的妻子何耀珊的歌唱事业上。两年来，这个事件持续发酵。康希牧师虽然一直否认，但似乎证据确凿。今年1月媒体报道，自从去年5月开审，本案在新加坡初级法庭续审，已进入第三个阶段。

三月初，美国著名“真善美讲座”的主持人，即“培基教育机构”（Institute in Basic Life Principles）的创办人高维理（Bill Gothard）被34位女性告发，指证多年前遭到他的性骚扰与性侵。

“培基教育机构”所举办的圣洁生活讲座，40多年来高度成功。高维理不仅是主讲人，更是领航人和灯塔，学员们对他的教导绝对遵从。他在跟随者心目中几乎占据“偶像”地位。人们从不直呼其姓，而是亲昵地称他为“比尔弟兄”。

2011年起，一批因为他的教导而受到伤害的人，成立了一个告发网站（recoveringgrace.org），以帮助彼此的康复，于是许多内幕开始逐渐曝光。

原来几十年来，高维理与家人们擅权、徇私、欺凌女性、侵占公款、公私不分等，虽时有所闻，但总是被机构当局捂住，盖子没被掀开，直到如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情况各异，可从这些事件背后，以及基督徒们对事件的反应，我们似乎可以观察到一些相同的轨迹。这些轨迹或许也可以作为华人基督徒的借鉴和省思？

绝对权威与造神运动

成功的领导人多半都有其个人魅力，让被领导者甘心跟随。许多被领导者渴望跟随一个偶像人物，让他的人生有所适从，甚至能替他思考。有些领导者也需要一批跟随者肯定自己的使命和影响力，甚至人生价值。他们其实相互依存，是“完美”结合。

有魅力的领导者不但受到景仰，他也因此拥有权柄，不论是有形的权力，还是无形的权威。领导者越成功，权柄就越大。要知道，权柄醉人的力量是惊人的，许多原来谦和、公正的人为了抓住权柄、会变得不择手段，成为暴君。

于是，那万人崇拜的偶像自己却成为“成功”的朝拜者。为了维护成功，他们不自觉地走上权威绝对化之路。他们几乎认为自己是无敌的，不会错的，如果不是真理的化身，也至少是真理独一的诠释者。多数的造神运动就是这样开始的。

一位不愿意被灰尘的韩国牧师告诉《境界》记者，赵镛基牧师一案所暴露出韩国教会的问题远非仅仅停留在财务管理层面。

“像纯福音教会这样百万人的教会，巨额资金流动可以预见，然而对于其管理运用，并没有一个透明和健全的机制，主任牧师或少数人在资金使用上有绝对的权力，这就极容易出问题。”金牧师（化名）说。

同样，高维理对圣经的解读也已达到了绝对性。例如，他反对青年男女“约会”。他认为，上帝所以要用洪水毁灭挪亚的时代，就是因为当时的年青人脱离父母的安排，开始自己约会！这样的“解读”被跟随者视为“真理”，不但自己奉行，还责令子女遵守。

更因为“遵守父母”的教训也被他绝对化了，包括成年子女。只要父母的教训不违背高维理自己的权威，那是不容违反的，否则，你就脱离了上帝为你设立的保护圈，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知道，任何人的权威，如果被绝对化，不需要经过检验，就必然会被误用，遭到腐化。因为每个人都是自我本位的、偏颇的、自以为是的，而且是有私心的、护短的、贪婪的。一般做领导的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容让人指出自己的错失。

他们在为自己的野心服务

这次，纯福音教会绝大多数的长老坚决站在牧师这边，压迫那些掀开盖子的少数长老。这现象说明了，教会的领袖们不惜主动蒙蔽会众。“培基教育机构”的情形也相似，机构的领导阶层长期隐瞒真相。这反映出一种，为了维护机构的利益，不惜牺牲正义的现实。

换句话说，成功比是非更重要。人们何等容易把才干、能力、表现和成长，也就是“属灵的恩赐”与“工作的成果”看作“圣灵的果子”，以致当作偶像来膜拜。这不过助长自义的歪风，并非基督耶稣所传的福音。

纯福音教会的领导班子以为，保护机构的创办人，就是保护上帝的名声。为了保护上帝的名声，他们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这种心态是把宗教“党派化”了，保护教派的利益，就是保护上帝的利益。

如果上帝是真理的本身，是绝对公义、正直的，那他绝对不可能鼓励人用造假的方式来荣耀他。上帝不是一个木石的偶像，以他无穷的能力和智慧，他绝对不需要靠人类来保护。

所以，那些把机构和教会的成功视为绝对化的人，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上帝，而是自我本位的成功，他们不是在为上帝服务，他们在为自己的野心服务。甚至为了保护“成功”，他们不但自以为义，他们更是不惜践踏上帝的公义，并且指白为黑，指黑为白，比耶稣时代的法利赛人还要可怕。

不断监视自己，治死发财的欲望

在听到赵镛基事件的新闻之后，广受敬重的退休牧师约翰·派博呼吁牧师们要特别警惕金钱的引诱。他说：“我希望牧师们不断监视自己。我希望牧师们能够倾听并记住这位78岁牧师的伤痛和遭遇，不再羞辱基督的名”，派博并向牧者们列出五项建议：

1.治死发财致富的欲望。

2.如果你的收入开始增长，要设立监督机制。

3.你所有的收入来源要对长老完全透明。

4.简单的生活方式，反映出你积攒财宝在天上，而不是地上。

5.制定多位长老制的领导结构。牧师顶多只占一票，无否决权。

派博牧师一生谦卑、透明、以身作则。所以，他的劝告特别可贵。不过，在谦卑的态度、祷告的生活和品格的完整上最受到挑战，也最受人推崇的，或许莫过于葛培理牧师了。

“清洁先生”葛培理的秘诀

回顾20世纪的世界舞台，可能没有一个人比葛培理牧师更有正面的影响力。葛培理布道团曾到过185个国家和地区传扬基督的信息（包括苏联和北朝鲜），前后有超过2亿1千5百万人次的现场听众。电视机前的观众更不可计数。

不但如此，他的贡献远超过布道团的足迹。例如，他设立《今日基督教》杂志，担任洛桑福音运动的主席等。在民权意识上，他坚决支持金牧师的民权运动，在美国南方的活动中，布道团坚决禁止任何种族隔离的措施。

60多年来，葛培理牧师虽然备受各种的批评，但众目睽睽下的葛培理与他的同工们，行事为人光明磊落，没有出现任何丑闻。他甚至被人称作是“清洁先生”。这绝不是偶然，也不是幸运。他们的秘诀是什么？

1948年，布道团刚起步时，有鉴于许多前人的失败，他知道这条路上陷阱很多，充满各种试探。葛培理于是召集同工开会研究对策，共同定下《莫德斯多宣言》，确定布道团的行事原则。

首先，同工们互相信赖，彼此透明，真实相向，把试探的问题放在台面上，不再是禁忌话题，使得他们不容易自我蒙蔽，或彼此蒙蔽。实质上，他们定下几个守则，同工们严格遵守，身体力行，没有例外。其中有两项特别与我们的主题相关：

一、谨慎处理钱财和奉献。葛培理深知金钱的重要，但他更知道金钱引诱的可怕。布道团使用强力、透明的机制操作，责任分明，因此把财务危险“锁入”伦理的规范中。葛培理甚至拒绝大款要包办布道团所有费用的提议，宁可向广大民众收取小额奉献，他要专心仰望上帝的供给，不受少数利益群体的操纵。

二、谨慎处理性试探，排除任何令人生疑行为的可能性。出外布道时，团队会一起旅行，订的旅馆房间彼此相邻。他们把试探减到最低。每位成员都承诺，除了自己的妻子以外，绝不与异性单独相处。

葛培理布道会团体力行这些指导方针，并据此建立事工架构。例如，为了建立布道团的公信力，他的董事会邀请广受敬重的领袖作董事，并授权董事会，接受其监督。喜欢抓权的人找“应声虫”作董事，只有放权的人才会找有能力、肯发声的人作董事。

这位一直站在台前的葛培理当然也犯过不少错误。例如水门案发生后，他受到很大的刺激，认识到自己一向与政治权力中心走得太近，以致受到权力的利用。

可是，葛培理之可贵并非因为他完美，而在于他的真诚和谦卑。第一次在英国布道时，英国报纸称他是“动态的真诚”，也就是一个充满了活力而又真诚的人。《纳尼亚传奇》的作者路易斯对他说：“批评你的人很多，但我没有碰到一个因为了解你而来的批评。”

人都希望把自己支撑起来，证明自己的能耐高人一等，所以很少有人听得进批评。以葛培理的声望和坚定的性格，接受他人批评应当更为困难。然而，谦卑与真诚让他能够接受批评。不但如此，他还主动寻求与批评者对话，从批评中学习进步。

只有一个认识自己残破的人，才真正谦卑得下来，能更少考虑到自己，更多考虑到别人。这种人绝对不会以偶像自居，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塑造成偶像。

葛培理并非因为本性刚强，或灵性根基深厚，所以能保持清誉。关键在于他在事业开始所作的抉择，使得他能把各种试探以及自我蒙蔽减少到最低程度，这就是他的秘诀，也是他与赵镛基、高维理等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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