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特:在时尚圈,我不再假装自己是骄傲的同性恋

贝克特:在时尚圈,我不再假装自己是骄傲的同性恋

导读:我放弃自己不喜欢的医学专业,来到好莱坞成为演员、作者和颇为成功的布景设计师。在洛杉矶我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性取向,我和四个男人有过认真而热烈的关系,每次我以为对面就是那个能拯救我的人。直到有一天一股温暖和力量的洪流流过我的全身,我完全不知所措,像婴儿一样啜泣。

《境界》独立出品【说出你的挣扎】
文|淮风

受到新冠疫情影响,“洛杉矶骄傲大游行”连续两年被取消之后,今年6月再次在好莱坞大道举行。在洛杉矶生活了多年的好莱坞布景设计师贝克特·库克(Becket Cook)对此并不陌生。

他说:“从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头十年,每年6月,无论那一年我们住在哪里,我和朋友们都不会错过在洛杉矶、旧金山或纽约举行的同性恋骄傲游行。我感到非常兴奋,我在我最喜欢的城市之一,参与了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当我看着这些‘色彩缤纷’的人走过时,我真的感到多年来的疏离感消失了。我很高兴能成为改变世界对我们个人认识的一份子。”

但是2009年的一天,他的生活受到了挑战。“我开始思考是什么让我认定自己是同性恋。在那一天,听到福音,我被圣灵改变,立刻解开了这个虚假的身份,但在2009年那快乐的一天到来之前,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那个夜晚确实影响了我

贝克特在德州的达拉斯出生并长大,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里八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我们有两个住家女佣,还有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豪华轿车。我和弟弟彼得只相隔11个月,但我们形影不离。八九岁的时候,邻居孩子邀请我们去他家,趁他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看一眼他父亲收藏的《花花公子》杂志。”

十岁的时候,贝克特在好朋友菲利普家里过夜,遭遇到一生最可怕的时刻之一。“半夜,我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惊醒:菲利普的父亲正在性侵我。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酒味,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的——这很冒险——但我拒绝让他再这样对我,在我的反抗下,他终于离开了。我再也没去过那栋房子。我决定永远不告诉我的父母这件事。我知道如果我爸爸知道了,他可能会杀了那个人。”

成年后的贝克特谈起痛苦的往事时说:“现在我明白了那个痛苦的夜晚是如何极大地影响了我的性取向。我并不是说所有小时候被性骚扰过的人最后都会成为同性恋。我认识一些人,他们从小被猥亵,但性取向并没有被影响。我确信的是,那个夜晚确实影响了同性对我的吸引力。”

“在父母看来,我是一个无忧无虑、讨人喜欢的儿子。只要我在学校表现良好,和他们一起去教会,一切就很好。但是我感觉不到与神的个人联系,祂不是我日常生活中的现实。我越是深入了解我正在发展的性别身份,我对神的兴趣就越少。”

高中三年级的时候,贝克特和一个叫杰克的同学建立了亲密的友谊。一天晚上,他们第一次走进了一家时髦的夜总会。在那扇华丽的黑漆大门后面,他们目睹了人类的各种疯狂混合:变装皇后、同性恋。贝克特沉浸在这种氛围中,立刻就被吸引了。这次经历戏剧性地改变了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贝克特在那里度过了许多夜晚。

他回忆说:“我发现了一个人人都像我的世界,我渴望这种深切的归属感。我根本不需要隐藏自己,我终于自由了。虽然当时我对男人的渴望是非常真实的,但我仍然认为这是暂时而不是长期的情感。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一直以为这些吸引力最终会消失,我会娶一个女人,组建一个传统的家庭。我其实并不太担心。但就目前而言,我对自己的新发现和正在进行的冒险感到兴奋。我专注于享受当下,过着让人兴奋的双重生活。”

顺利进入大学医学专业就读的贝克特,大一刚开始就遇到一个叫马丁的大二学生,继续他在高中的性冒险。当马丁决定公开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时,贝克特却吓坏了。他根本没准备好出柜。最终这段同性关系不欢而散。

好莱坞的新奇与困惑

毕业后,贝克特决定转行进入他真正喜欢的艺术领域工作。“我开车带上所有的东西前往好莱坞,追求我想追求的事。我即将开始一场新的、疯狂的冒险,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他高中时认识的好朋友弗朗西斯卡(Francesca)就住在洛杉矶。她不但慷慨地让贝克特住在她家里,还帮助贝克特在新世界里找到了方向。她把贝克特带进了她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大部分都是艺术家、电影制作人、作家和演员。

贝克特惊喜地发现:“洛杉矶是我的老家达拉斯的完美解药。思想、种族和性取向的多样性在这座城市受到尊重。我感觉到完全的自由,无论是在性欲上还是在创造力上。在洛杉矶我不需要隐藏我的同性恋倾向。如果我对自己的性取向还有任何挥之不去的羞耻感的话,洛杉矶已经帮我消除了。我觉得做自己很自由,我可以向人们公开我和男友的关系。”

但是很快他就遇到了新的困惑。“在洛杉矶的这些年里,我和四个男人有过一系列认真而热烈的关系,但是每段关系都只持续了大约两年,并且有着相同的故事情节。前六个月完全幸福,后六个月幸福程度略低。第一年结束时,关系开始衰退,浪漫时期结束,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出现了。之后,这种关系就会演变成争斗、嫉妒和反感。

到第二年年底,一切就结束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同样的事。这个循环的有趣之处在于,每建立一段新的关系,我都会重燃希望,好像得了健忘症一样。每一次我都在想,这个人就是那个拯救我的人,他将为我的存在带来意义。但我只是不断回到原点,犯同样的错误。我慢慢失去了对人性的信心。”

事业上,贝克特先在好莱坞成为一名演员兼作家,随后几年在时尚界作为布景设计师取得了巨大成功。他与众多明星和超模合作,周游世界为《时尚》(Vogue)和《时尚芭莎》(Harper’s Bazaar)等杂志设计照片。

他这样描述自己当时的工作情形:“我参加格莱美奖,参加金球奖的派对,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的舞会。我曾与《公园与游憩》的尼克·奥弗曼演对手戏,这部电影在圣丹斯电影节上首映。我参加了《赫芬顿邮报》(Huffington Post)的创始人在家中举办的鸡尾酒会。经过多年的努力,我很高兴我的作品得到了摄影师、客户的积极回应。新事业蒸蒸日上,工作机会和金钱源源不断地涌到面前。 ”

“我去全世界好玩的地方拍摄,玩得很开心。但在这一切的背后,在思想和心灵深处,潜伏着一种尚未得到满足的渴望。尽管有许多美妙和激动人心的经历,我仍然觉得缺少一些东西,对此我无法解释。问题反复出现:我是谁?我在这里做什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需要这些问题的答案,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来寻找,而所有的寻找都将我带回到同一个地方:没有答案。”

贝克特清晰地记下自己在一个俱乐部晚宴上的感受,他写道:“我和著名的好莱坞时尚造型师、真人秀明星瑞秋·佐伊(Rachel Zoe)以及她的丈夫罗杰坐在一张小桌旁喝着香槟。几步之外就是舞池,里面挤满了时尚界的名媛,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在几个小时的社交后,我环顾四周,在美丽的人海中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空虚感。在一个超时髦的时尚派对上,我却感觉内心如死一般。有那么一刻,我的身体充满了完全的恐慌。我想,如果这些事物都不再适合我了,那还有什么适合我呢?我见过很多名人,去过很多地方,接下来的五、六十年里我要做什么?我看不到出路。”

我刚刚重新出生了一次

六个月后,2009年在银湖(Silver Lake)一家咖啡店的一次偶然相遇,带给贝克特一直寻找的终极答案,他的焦虑得以缓解。

当时,他和好友瑞安刚在海滩旁边他们最喜欢的一家低调但价格昂贵的餐厅吃完早餐,然后开车来到银湖一间手工咖啡店准备消磨掉慵懒的一天。无意间,贝克特注意到“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士走过我们的桌子,一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大的精装书,书脊上写着《罗马书注释》。虽然瑞安和我成年之后都没有参加过教会,但我们知道这本书与圣经有关。我们竟然在银湖——洛杉矶最自由、最进步的地方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我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在我们的圈子里,上帝是从来不被提及的,如果有人在谈话中提到宗教,总是带着轻蔑和怀疑。”

贝克特好奇地与这位男士打招呼,原来他叫科林,是一名福音派基督徒,准备去为旁边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讲解圣经。“我告诉他,我在天主教家庭长大,但对《圣经》的细节有点不清楚。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的回答出奇地周到。”于是,贝克特鼓起勇气,问出了他脑海中最大的难题:“同性恋呢,你的教会对此持什么立场?这到底是不是一种罪?”

科林的回答并没有拐弯抹角,他说他和他的教会都认为同性恋确实是一种罪。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承认自己也曾在同性的吸引上挣扎过,但后来得到了解决。贝克特对他怀有一种奇怪的敬意,因为他相信某种东西,并有勇气坚持它,尤其是像那样在洛杉矶不受欢迎的东西。他的诚实和大胆令人耳目一新。贝克特原本在自己的后现代世界里接触到的所有观点都是主观的,现在却被暗示存在着一种不被人的喜好所左右的客观真理。他深受震撼。临别前,科林邀请贝克特周末去他的教会,贝克特当场接受了邀请。

周日走进教会,讲台上的牧师就是在咖啡店里遇到的科林。接下来关于《罗马书》第七章的讲道彻底改变了贝克特。他回忆说:“那天,我听到了基督教响亮而清晰的信息——我们的创造主是一位圣洁、善良、慈爱的上帝。人类却因为骄傲而拒绝了祂。基督以公义圣洁的生命为我的羞耻和破碎披上了衣裳。我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予或做的,我只需要接受神的救恩。”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我袭来。一股强烈的温暖、情感和力量的洪流流过我的全身。当时我不明白,但现在我相信那是圣灵。我之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深刻的时刻。我完全不知所措,失控地嚎啕大哭。这是一种我从未经历过的哭泣,一种非常深的、干呕的啜泣,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个婴儿的哭声。因为我刚刚重新出生了一次。”

性取向不再能定义我的身份

在与上帝惊人的邂逅之后,贝克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追求同性关系了。他意识到,这是对完美设计的扭曲。他想起几年前,他和一位男友住在峡谷公寓的时候,有人送给了他一本C.S.路易斯的《返璞归真》。他觉得这本书很有趣,但当他读到作者不认同同性恋的章节时,他把书扔到卧室的角落,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他又记起一年前的一件怪事,他和交往了两年的男友丹尼尔住在一起。丹尼尔是一个很酷的流行乐队的音乐家。每次演出回来,贝克特都去机场接他。但这次刚从英国回来的丹尼尔,却在机场提出分手,这令贝克特有些不可思议。“直到今天,我仍然不完全明白为什么。我们默默地开车回家。一到公寓,他就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前,我们拥抱并开始哭泣。我们都不想放手,就好像我们都不希望这事发生一样。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现在回顾,我可以看到上帝的手在里面。神介入这段关系,消除了我信主的最后障碍。我非常感激。”

信主之后,原本让他感觉无聊和乏味的圣经,突然生动起来,成了世界上最吸引他的书。贝克特每周都参加教会的服事和圣经学习,开始收听数百个牧师的讲道播客。讲道忽然间变得比电影更吸引人。一周后,他直接取消了有线电视的订阅。“当电视公司的人问我为什么取消,我回答说,这是我不需要的消遣。我渴望真相太久了。许多以前喜欢的杂志上的重要、渊博而深刻的文章,现在却显得微不足道和肤浅。我只想沉浸在圣经、讲道和敬拜音乐中。” 工作的时候,贝克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分享福音。“我告诉在场每个人关于耶稣的事,并把我的见证分享给每个愿意听的人。我不再把工作仅仅看作赚钱的手段,我有世界上最好的消息要分享,我要分享它!和我一起拍摄的几个人都认识了基督。”当然有些朋友并不想了解他的信仰,也不想被他改变,但他们仍然想与贝克特继续做朋友。

2014年初,贝克特申请就读拜欧拉大学(Biola University)的塔博特神学院,并于2017年底毕业。现在他经常在教会和大学就同性恋问题发表演讲,帮助有需要的人。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知道身处LGBT群体中被基督徒边缘化是什么感觉,我也知道在基督里得胜是什么感觉。我曾经过着一个自认是同性恋者的生活,现在因为福音的力量在基督里被更新。定义我身份的不再是我的性取向,而是基督,圣灵赋予我能力活出一个值得活出的生命。

我不用再假装自己是个骄傲的同性恋了。我可以在不可动摇的喜悦中得安息,因为我知道我是上帝的孩子,被国王选中和保护。我选择以圣经的方式生活,并为荣耀祂而活。”

常有为自己的性取向挣扎的人来寻求贝克特的帮助。有些人在他的帮助下,摆脱同性之罪;有些人还在继续挣扎。他都愿意陪伴他们,耐心为他们祷告。贝克特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首先,内心深处要知道,同性恋生活与圣经的教导不符,如果没有真理上的更新和督促,人就会厌倦与自己的欲望作斗争,回到同性之罪中。固定的聚会、每日的读经、恒久的祷告,都非常必要,可以让真理扎根心中,时刻提醒自己圣徒的身份。当属灵感觉变得迟钝,我们就会无视圣经的警告信号,陷得更深。所以每天浸泡在神的话语中非常重要,持续自己的心态对罪是死的,对神是活的。

其次,贝克特说:“神在我生命中安置了一群了不起的基督徒,让我感到振奋和无比的幸运。我经常收到简简单单的一句“今天为你祷告”或其他鼓励的短信。”贝克特的嫂子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她认为同性恋是罪,但并没有用谴责和定罪的姿态对待贝克特,而是在漫长的二十年中为他祷告。“这些年来,她做了两件最重要的事:无条件地爱我,不停地为我祷告!就是这样。当我把信主受洗的事告诉哥哥和嫂子时,他们喜极而泣。”在行走天路、与罪争战的旅途上,群体和家人朋友的支持很重要。

(本文参考了贝克特的《A Change of Affection》一书,以及Boundless、CBN News、Becket Cook、The Gospel Coalition等网络资源,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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