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求职溺亡，为何大学生屡陷传销陷阱？

8月5日警方最终确认，溺水而死的重点大学毕业生李某确实陷入传销组织。以往受害者被贴上贪心、弱智、低学历的标签，为何如今大学生已成传销重灾区？弱点营销的策略，瞄准人性的每个裂缝。传销的猖獗表明社会病得多重，价值观的更新在面对试探时彰显力量。

《境界》独立出品 【热点时评】

文 | 刘超

近日，全国重点大学应届毕业生李某通过网上求职，不幸误入传销组织溺水身亡的悲剧，通过社交媒体的传播引起广泛热议，牵动着大众神经。但凡看过相关报道、了解事件始末的人无不为之扼腕，在这个原本酷热难耐的夏天，背脊掠过阵阵凉意……

传销组织的“夺命Offer”

2017年7月20日，天津静海区宣传部事后通报：经家属同意，对李某尸体进行了解剖尸检，符合生前溺水死亡特征。尸检时尸体发黑、腐胀，口鼻有淤泥、杂草，眼角布满血丝，胃里面毫无食物，家属怀疑其是被虐致死。8月5日，警方最终确认，李某生前确系陷入了一个名为“蝶蓓蕾”的传销组织。

一份本以为是上市公司敲门砖的Offer，最终却让一名大学毕业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李某以这样凄凉的方式死在“最难就业季”，引起媒体一片哗然……

年轻的生命已然终结，但由此引起的风波远未结束。该事件的首篇报道在网络上发出十二小时之后，迅速演变为全民关注的社会性事件——有曾经误入传销组织但侥幸逃脱的当事人或家属，公开自己的相似经历及经验教训；有揭露传销骗局、总结传销组织各种惯用伎俩的分析报道；有质疑网络招聘平台存在的各种漏洞；更有从法律层面、求职安全教育层面、媒体责任等层面对该事件进行客观专业的评述。

人们愿意相信，如果学校可以多一点职业教育，让学生对职场有更多了解；如果招聘信息发布平台能够加强审核，严格信息发布资格；如果有关部门能够加大打击力度，严格审查清理非法传销团伙，求职青年李文星都不会接下那份夺命的Offer，并以生命为代价付出沉重的学费。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极处，谁能识透呢？”李某身陷传销组织，并非偶然。

传销1980年代进入中国，90年代迅猛发展，传销组织遍及全国，由传销引发了无数的斗殴、凶杀事件。1998年国务院发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2005年国务院再次颁布《禁止传销条例》，可惜围追堵截了近二十年，传销仍然屡禁不止。

相比之前手段粗暴、组织松散，常常赤裸裸以金钱为诱饵的传销骗局，如今的传销已经发展演变为复杂精密的集体犯罪事件。不仅内部组织分工严密、结构完整，而且骗局流程细致，善借现代心理学、营销学、组织学、宗教学、金融学、管理学等各类专业知识，软硬兼施。不同地域的传销组织甚至发展出了自己的独特风格，有网友绘制出中国传销地图，将传销划分为南北派，总结出“北打地铺、南住别墅”、“北派限制人身自由，南派注重精神控制”等特点。

近十几年以来，每年都会发生数起涉案金额过亿元的大型传销案，有的打着金融、旅游、电商、养老等旗号，更有号称“国家工程”、假冒公益慈善的“正能量”传销，极具伪装性与迷惑性，叫人防不胜防。

大学生为何屡陷传销陷阱？

尽管经过几十年的演变，传销从手段到组织都已今非昔比。可人们至今还是很难将传销受害者与作为天之骄子、社会栋梁的大学生联系到一起——这也许正是李某事件引起如此广泛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们常常理所当然地认为传销以及各种骗局的受害者应该都是生活中的弱者——学历低、智商低、轻信于人、爱贪便宜。甚至认为那些受害者们都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不值得怜悯与同情。但李某这个重点大学毕业，被视为前途无量的高材生竟也落入传销陷阱，最终丧掉年轻宝贵的生命，着实令人们的固化思维倍受冲击。

事实上，大学生们早已成为传销者眼中的超级肥羊。此次事件也并非大学生身陷传销的特殊个例。早在2004年，发生在重庆的“欧丽曼”传销案告破，传销组织顶着一个子虚乌有的山寨公司名头，以招聘为名义就诱骗了超过两千名大学生。近几年来，随着高校毕业生规模屡创新高，以及日渐严峻的就业形势，大学生成为求职市场名副其实的弱势群体，极容易走上传销歧途。原因不外乎如下几点：

首先，大学生社会经验少，对人性的黑暗估计不足。应试教育将学生圈在象牙塔中，很少有机会接触复杂的社会环境。当临近毕业，即将告别相对单纯的校园，需要独自承担起作为一个社会人的责任时，往往产生极强的焦虑。而学校在毕业季开设的就业指导课，多是形式大于内容，对毕业生就业产生的实际帮助微乎其微。

其次，大学生自尊心强，也好攀比，从而更容易做出一些缺乏理性的选择和判断。当某个同学手握几家知名企业的Offer，在同学群中高调炫耀的时候，“羡慕嫉妒恨”是其他同学真实的内心独白。

第三，大学生常常是理想主义者。十余载的寒窗苦读后，急于成就一番事业，迫切希望获得成功，无形中让心态更加浮躁。

最后，当代的大学生还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在这一个价值标准单一化的社会，无论父母、亲友还是整个社会，几乎仅以赚钱多少作为衡量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大学生们身上背负了太多“殷切期望”，使得他们落入传销组织精心布下的圈套，被欺骗利用。

瞄准你的脆弱，“弱点营销”

曾有记者卧底传销组织，发现内部成员不仅有大学生，更有身居高位的银行行长、政府官员，阅历丰富的商人、律师、甚至警察。几乎所有常见职业的从业者，从十几岁到七八十岁涵盖所有年龄段的个人，都登上过传销受害者的名单。由此看来，落入传销陷阱与职业、性别、学历、年龄其实并无太大关系。

当前，从正常的商业营销到臭名昭著的传销，人性的弱点被利用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广。现代商品社会普遍存在的营销法则，就是所谓的“弱点营销”。在形形色色的传销骗局面前，在充满各种欲望诱惑的社会之中，我们会发现自己如帕斯卡尔所说“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你与我，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传销的受害者；我们身上或多或少的软弱和缺失，极有可能成为传销骗局的突破点。

不仅仅是处于求职弱势的大学生群体，近些年老年人也是传销频发的重灾区。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使儿女与老年父母的接触越来越少。老人缺乏关心与爱，传销组织则以此为突破，为老人提供“家”和“爱”的感觉。同样，人们追求健康长寿、渴望青春永驻的心态，也成为许多传销者设计骗局的着手点，屡试不爽。

社会中的不同阶层、不同群体，下自空巢老人、家庭主妇、农民（工）、失业者，上至社会所公认的成功者，如商人、律师、教授、官员，都有可能被传销者愚弄。针对社会上层，传销者所利用的恰恰是成功人士积累的骄傲自信，甚至他们的专业知识。例如在“维卡币”传销案中，维卡币以高大上的国外出身，以对标比特币的虚拟货币身份，以数字金融的噱头，蒙骗了很多金融与银行从业者。

正如《圣经》中的提醒：“自己以为站得稳的，须要谨慎，免得跌倒。”

人性皆有裂隙，也是光照进的地方

在骗子横行的世代，随之流行的是各种防骗手册。我们因受骗而受伤，因受伤而谨慎，恨不得建造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再穿上全套的钢铁盔甲，包裹住人性的各种弱点，不漏一丝马脚。现实生活中，各种孤僻的怪人、不近人情的冷漠看客、循规蹈矩与谨小慎微者，都是采用这种被动防御策略的实例。

可惜，这种被动对待人性弱点的做法，正与人性本身矛盾。主动追求幸福与美好的事物，甚至追求具有超越性的永生，正是人的本性。每一个被骗到传销组织的人，他们迈出了自己的脚步，想要积极地争取一些东西——工作、爱情、成功、尊重，满足自己合情合理的需要，寻找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一方面，高明的骗子借人性的合理要求与冲动设置陷阱，使人自己主动踏入其中。一方面，被动的防御，禁锢自我的世界，又与人性的本质相悖。出路何在？人性的矛盾与窘境恰恰说明：人无法依靠自己解决人性的问题，解决人性弱点必须依靠超越性的“他者”。人性的弱点无法逃避，却并非无药可救。

加拿大诗人歌手Leonard Cohen有一首歌《Anthem》，里面的一句歌词说：万物之中有一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s how the light gets in）。人性皆有裂隙与弱点，但那同样也是光照进来的地方。耶稣基督正是透过裂痕照进人心的那束光芒，正是解决人性弱点的他者。

“我们的大祭司并非不能体恤我们的软弱。祂也曾凡事受过试探，与我们一样，只是祂没有犯罪。”耶稣具有人的一切特质，具有人性的弱点。但是，祂战胜了人性的弱点，并且成为了我们挑战人性弱点的老师与榜样。耶稣没有慈眉善目递给我们一张飞往火星的船票，使我们完全远离满是人间烟火气的骗子与传销，也没有教我们练出火眼金睛，识破一切骗局。耶稣希望我们战胜骗局，战胜人性的弱点，方法却出人意料。

耶稣首先让我们谦卑下来，正视自己的弱点与无能。人性的弱点并非对我们完全无益。“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传销的猖獗告诉我们，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病得有多深。面对人性弱点时的无能无力，也告诉你我，我们多么需要耶稣基督这位救人灵魂的医生。

然后，耶稣告诉我们，“压伤的芦苇，祂不折断；将残的灯火，祂不吹灭；等祂施行公理，叫公理得胜。”祂包容并等待一切愿意相信祂的人，与他们一同面对人性的弱点。祂指出人性弱点产生的根源——罪。罪使生命失序失衡，人性才产生诸多弱点。祂更亲自以十字架上的救赎，从源头解决了罪的问题。

最后，上帝借圣灵重生了我们，赐给我们全新的生命，从此我们就拥有了战胜人性弱点的可能，有了重整生活秩序的机会。但是，此时我们仍需努力，在此后的人生抉择中，将可能性变成现实。

就大学生群体而言，在就业的时候难免会迷茫，会费尽思量、左右权衡，但是如果上帝成为了他生命的主人，这种思量与权衡就有了中心，所做出的选择也会对自己、社会与他人更有益。人性的弱点借现实语境中的各种挑战探头探脑。神的权能、生命的更新改变，也在选择中彰显自身。

就在写下最后一段文字时，笔者所熟悉的一位大学生，正打包行装选择去贫穷的缅甸，帮助与服事那里有需要的人。当代大学生种种超越世俗功利、饱含爱与奉献的选择，让我们看到生命更新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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