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父母安排的“悔改之旅”

我给父母安排的“悔改之旅”

我精心为父母策划了一次去泰国的“悔改之旅”:他们的婚姻要改善、性格要改变、妈妈最好能信主!至于我,什么也不用,有病的才需要医治!但神有一个特别的计划,把我也放在其中了。我哭着说出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和受伤,终于可以解开心结,拉起父母的手同行。

《境界》独立出品【这世代·90后

 文 | Melody

 播音 | 莎莎

我是一名老师,认识耶稣十年,骄傲又自卑,刚硬又软弱,羞于在人前做见证。我总想等生命好一点再来做见证,就像是等待康复的病人一样。后来我才明白,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笃定这辈子都要靠上帝的扶持和医治。于是决定放弃等待,既然领受了恩典就要好好为主做见证,因为这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祂!

我是一个“遗憾”的存在

中学时候,我最羡慕的一个画面就是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可以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上街。虽然我很爱我爸妈,也能深深浅浅感受到父母的爱,但我知道,有一种坚硬的东西始终在我们的关系中。即使走得再近,我也没有勇气和力量拉住他们的手。

父母都是50后,那个年代的农村人很辛苦 ,人穷娃多。父母胆大包天,竟然养了五个孩子。当年乡下的观念是必须要养个儿子,不然在农村没法立足。客家人的传统,特别宝贝儿子,我上面只有一个哥哥,原本指望再生一个来添丁,结果又是个女孩儿。所以从小在妈妈的口里,我就听出了我原来是个“遗憾”。言下之意,你咋就没变成男孩?仿佛我做错了什么似的。所以从小我就学得特别勤快乖巧,潜意识里就想讨好人,赢得父母的夸赞和接纳。

2007年,高二时我怀着想做一个好人的期待,陪一个同学去教会,朋友后来好像没有信,我却信主了。直到大三正式受洗,我成为家族里的第一个基督徒。

中学时代的自己有些叛逆,一点点善良,蛮有个性。我读的是当地最好的高中。人一进高中,仿佛心里有很多的事儿处理不过来,所以高二时,晚上我会和朋友躲在宿舍喝啤酒,高三毕业后偷偷学人家抽烟。回头看,那时候自己仿佛在寻找什么,虽然内心不喜欢做这样的事儿,但也找不到正确的事情来替代,排解内心的忧闷。

后来大学毕业做了中学老师,对待叛逆期喝酒抽烟的孩子,内心就特别柔软,不保留地分享我的故事给他们,鼓励他们做正确的决定。

除去猎奇,我的叛逆背后的动机很大程度是在挣扎地寻找答案吧!人为什么活着?有谁爱我?有谁了解我?有谁听我说?我该听谁的?当时这位少女叛逆到根本听不进人的话,但内心却是一直想学习“听话”。看一些书后才明白,青春期的孩子其实是渴望生命中有一位不论断却能完全接纳自己的权威,这个人能让他/她仰望,在他/她彷徨无助时可以很坦然去依靠,无理取闹后仍能无条件被接纳。身边其实很难找到这样的人,同伴没有足够的智慧解决你的挣扎,父母师长又是你想远离的对象。

青春期,我的内心深处和父母的距离很远,孩童时期没有接纳造成的伤口也被带入青春期,带进成年。 一些事会选择性失忆,一些事激发自己努力生出血气想要胜过,但我从来没有正式邀请耶稣来亲自介入和医治我和父母的关系。于是它就像疾病一样被隐藏。

这也给我的信仰之路埋下了梗。我很容易接受我是个罪人的事实,但经常困扰我的几个问题是:我怎么值得耶稣为我死?祂为什么要接纳我这样的罪人?真的有这样白白的恩典吗?后来反思,这些梗其实和成长背景有关。不被父母安全完整接纳的小孩,其实很难接纳自己,也很难坦然地接纳“上帝爱我”这个完全的恩典。因此当我听说耶稣了解我的一切软弱,仍然要接纳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是充满怀疑的。

我并非无辜,这才是我痛苦的根源

跟随主几年,越发认识神,也看清楚撒但的样貌。撒但就是谎言之父,它专门做拆毁的工作。当年撒但的谎言像毒药进入夏娃的心,让她怀疑上帝的爱。到如今,它还是用这一招来破坏家庭关系、婚姻关系、亲子关系。

我也信了撒但的谎言:上帝爱你?你父母爱你吗?你以为你配得被爱吗?这些谎言让我内心常常落入不被接纳、不值得被爱的痛苦中;而我的骄傲自义又告诉我,我不应该受痛苦,我配得更好的。

上帝在我谎言挣扎里早已预备好出路!大学四年和毕业工作后,神都把我放在很多基督徒的环境里,借着很多弟兄姐妹和基督徒家庭的爱和接纳,让我的心可以安全坦诚向人向神敞开,开始有力量从圣经真理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伤口和破碎。我开始接受上帝把我放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我开始正确面对我的成长挣扎和痛苦。以前我以为这些痛苦完全是家庭和父母的错误,我是无辜的受害者; 认识神后才越来越明白,我并非无辜,“我是个罪人”,这才是我内心很多痛苦的根源。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经常接触那些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看到父母和孩子彼此都难免不小心伤害对方,每次关系破裂,都是天父对父母发出的一次和好邀请。即使对基督徒父母,这也并不容易,我们先要与神和好,才有力量与孩子和好。

青春期的孩子虽然长一副大人的样儿,但内心却仍是没长好的孩子,就像没有装修好的房子,里面没水没电没WIFI。黑暗、灰蒙、阴郁,和全世界都失联,他们不会发求救信号,因为觉得没有人能理解他们,他们需要成年人主动走向他们的内心。他们的内心其实常常在呼喊:谁能理解我?谁能来救我?

人很强大,很会做拆毁的工作;人又很软弱,很难迈出修复的步子。若没有神的帮助,人真地能对自己每一个行为完全负责吗?那些做错的事儿、那些伤过的人,我真地有能力去寻求原谅吗?即使得到原谅,我们自义的心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一个二战真实的见证一直触动我,让我明白原谅(to forgive)和被原谅(to be forgiven),这两件事都需要上帝的参与。二战后,在纳粹集中营里控制毒气的老兵被抓来定罪,他毒死了不计其数的犹太人,包括这位幸存的犹太人的妻子和孩子。然而上帝把话给这位幸存者:你原谅他!

他很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呼求神:“主啊!我做不到!但是主啊,如果你要我如此行,求你帮助我!”上帝给他的回应是:“你不需要心里马上原谅他,你只需要向他伸出手、握住他。”当这个犹太人向杀人犯痛苦地伸出手,却说不出原谅的话。纳粹老兵痛苦到扭曲的表情让他突然明白了上帝的意思。他说出:“我原谅你!”

原本可以充满正义感地带着仇恨过一辈子,但没想到被神借着两个动作化解了、赦免了!神的带领是,先有脚步,心再跟上!我自己禁不住思考,我又当何时迈出我的脚步呢?

没有一段关系祂不能恢复

2015年10月,妈妈急性脑梗,病发后只有6岁孩子的智力,不会计算100以内的算数,还会忘记回家的路。

爸爸照顾她很辛苦。教会的彭姐妹来我家探访,邀请爸爸做决志祷告。爸爸决志后马上报名参加慕道班,在2015年的圣诞节前受洗了。他成了我在家里可以并肩作战的弟兄!现在家里有两个人“迷信”了,我不再孤单!我和爸爸突然有了非常亲密的关系,是那种持续到永生的关系,很美好、充满盼望!我知道上帝要借着这些化了妆的苦难来坚固我并祝福我的家庭。

在脑梗的半年里,妈妈有一次急性耳聋发作。那时我陷入很深的悲伤,跪在床上流泪祷告。想起奶奶就是瘫痪后耳聋,听不见我给她传福音,人就离开了。我和教会肢体分享这件事情后,一位弟兄的话很有力量地安慰了我:“是谁造了她的耳?神要她听见就能听见”。

于是我默默祷告,下决心每次回家都要好好讲福音。听不听得到、听不听得懂都是神的事,但讲不讲就是我的事!我做我当做的,神是信实的,必要成就祂要成就的。感谢神,她开了妈妈的耳朵,恢复了她的听力。上帝爱惜每个灵魂,祂的手一直在保守妈妈,让她有机会能认识祂!

2016年5月的大学毕业旅行,是我策划了一个月的“父母悔改之旅”。妈妈在飞机上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个罪人!主实在太神奇了!妈妈要是脑子清楚、身体康健,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罪人的!

我联系好清迈的好朋友和华人教会,和他们交通了我的期待:改善父母的婚姻、妈妈能信主!至于我,什么也不用,我挺好的,不需要医治,有病的才需要医治!

整个旅行,神感动很多弟兄姐妹和家庭成为我们的帮助。与几对牧者夫妇和一些弟兄姐妹的见面交流都对爸妈很有帮助,但神仿佛还有一个特别的计划。

在父母的婚姻辅导中,我听到一些关于奶奶的偏心和父亲的失落,父亲作为家里长子的重担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但爸爸谈到他的奶奶时却是一脸幸福,当他说到他的奶奶在去世前都要给他留了一碗汤的时候,65岁的爸爸老泪纵横。我呆住了!从来不知道爸爸心里是这么爱着他的奶奶,还有这么温暖的记忆。

被一个人深爱过是怎样的体验?就是几十年后回想起来都会流泪。我也更加了解了妈妈的原生家庭,她生长在重组家庭里:孩子很多,重男轻女,女孩儿没有机会受教育,从小就要干很重的体力活……看到了三代人的样貌,看到曾经也是小孩子的爸爸和妈妈,若是有机会让时光倒流,我真想去拥抱和安慰那个还是孩子的爸爸、妈妈。

借着这些分享,圣灵仿佛不断提醒我,犹如照镜子一般,让我越发真实地看到我的内心。上帝不断光照我,我仿佛看见内心一黑一亮两幅画面:黑暗的画面是我内心的失落、愤怒、自怜、哀伤、不放过、不原谅、定父母的罪;明亮的画面里有上帝对我一切过犯、缺点、软弱和愤怒的救赎、接纳、全然赦免。原来这趟旅行不仅仅要帮助我爸妈的关系,还要我的“病”暴露出来,帮助我悔改,全然接纳我的父母,恢复我们的关系。

这个对比太强烈了,以至于当天中午在酒店和父母聊天时,那个一直躲在心的角落受委屈的小姑娘跑了出来。她开口了,说出她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她像孩子一样哭泣,爸爸妈妈很安静地听她边哭边说,听她述说小时候感受到被偏心对待的委屈和受伤的细节,说了很久很久。

爸爸妈妈都听见了。说完后,这位小姑娘轻飘飘地,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当这些情绪梳理完,我感觉内心的小姑娘仿佛得到了一个暖暖的拥抱,这颗心仿佛也有了原谅的力量,并开始学习用心接纳父母。我相信这个力量的源头不再是我的血气和意志,而是来自满有恩典与怜悯的上帝。祂不单让我看见,也加给我力量让我可以去面对,在光里医治和恢复我。如今,我可以满有力量地做回我父母的孩子,拉起父母的手,和他们一起走天路。

2017年1月29日,爸爸提到要妈妈去受洗的事情,虽然当时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2018年8月5日,妈妈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受洗,感谢主!

我很喜欢把这些日子记下来, 我深信上帝的时间表是很准的,祂要成就的从来不延误。记下来,等到神成就的那天,我好回头看祂每一步的奇妙带领和恩典,好大声赞美祂:没有一个忧伤祂不能安慰,没有一个破碎祂不能医治,没有一段关系祂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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