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兰林人被迫面对一个已经降临却没有上帝的天国:这世界有太多好东西可享受,凭金钱就能进入!成功者的头脑就是他的教堂,“我的聪明就是我的上帝”“钱对我就是一切,有捞必捞绝不错过;钱对我又是清风,该花就花不足挂齿”。这是我们每个人生活在其中的真相。
《境界》独立出品【复活节六幕大型话剧】
编剧| 姜原来
(本剧观点不代表《境界》观点)
第五幕:下午
(第四幕到第五幕之间音乐持续。远远传来疯子的呐喊声。呐喊声和幕间音乐渐渐远去消失,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乐》第一乐章的呈示部出现,音乐进入展开部时,幕布徐徐拉开。)
某城市某健身美容院的贵宾休息室,其布置是一种“暴发户式的豪华”——竭力模仿西式豪华装饰,却又处处透出俗不可耐的气息。舞台灯光暗淡,只有那个曾跟随叶春去兰林的保镖式人物在屋里。他来回踱着步,时而做一两个武术动作。
健身美容院老板走上舞台,他一副典型的内地土豪样子:身着一身名牌,脖子上戴着特别粗重的金项链,手上戴着耀眼的金表和钻戒,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裤戴墨镜的贴身随从。走到门口,他示意两个随从不要跟进,两个随从转身离场。
音乐声变轻成为背景音乐。
屋里的保镖赶忙毕恭毕敬走到老板面前。老板先没有理他,自己在一张沙发上四仰八叉地坐下来,取出烟盒。保镖赶快上前耳语了一句,老板把烟盒扔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想了想,又把烟盒放回口袋。保镖则跑到另一个门口挥了一下手。片刻,一个女服务员端着一个茶盘进来,把一杯茶和茶壶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回门外。老板挥了挥手,保镖快步跑到他沙发前。
老板:(低声地)那烂娘们……跑兰林的事情怎么样了?
保镖:她去那儿几天,三寸不烂之舌就搂了人家(保镖掰着指头计算着)大概八十万吧。今天又要把山里的那个牧师叫这儿见面……
老板:(顿时在沙发上坐直了)这是哪地方的戏呀?诈了人家,到了再把人请回来……喝茶?这烂娘们干事情总是神出鬼没的,定有更大算计!你啥也别做,就给我盯紧喽看她演的是哪出戏。还有,她在加拿大的底细托人核对了吗?
保镖:为这又扔了一把银子,核对了(保镖凑近老板耳边又耳语了一番)。
老板:中——还有哪,她那鬼病还犯吗?
保镖:有时还犯,奇了怪了,她做事得手了也会犯那鬼病。老板,还有,我发现了一件大怪事情:她要是快犯病了,好像煤窑里漏瓦斯气一样,在她旁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不舒服、难受,都会自个儿躲开。那时候,她也不让人靠近。
老板:竟然有码子这怪事?
保镖:好几回了,肯定是这情况,真是撞上鬼了!
保镖: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老板,这娘们叫我替她到你煤窑里弄一块塑性炸药——
老板:(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保镖:她说这里现在不安全,留在身边防身,以防万一。
老板:(慌慌忙忙样子考虑了片刻)伙计,你跟我几年了?
保镖:老板,两年了。
老板:我亏待过兄弟你?
保镖:老板待我没说的,我知恩必报!
老板:坐下,兄弟。你够义气,这件大事交你办,大哥我绝不亏待你。这两天你还是跟着这娘们,她不敢不让你跟,现如今做富婆是冒险啊。她每天要在这儿他妈的美容健身泡半天,更容易招蛇眼盯上,没你做保镖她还真不行。你还是大大咧咧跟着,还是啥别说,但你这副耳朵可要特别尖,尽可能听仔细了。我的事情瞒不了你,我们在这里是土皇上,想干啥干啥,可移民加拿大那档子事,我真就成土包子了,那边那套还真不明白。第一次找中介就被人骗了一大把,回来就认识了她,看她是个女流,两年打交道摸了点底,才把这事儿托她办。可现在听你一说,这怪娘们,对她要更加防一手。答应过你的,我去加拿大前给你这个数(老板举起四个手指头),接下来你就自己做老板啦。
保镖:小弟财运全仗恩人大哥,小弟豁命也要把事办妥了。
老板:别地,你豁命了,金山银山对你还有啥用?所以小兄弟,按着说定的把事办好就行。还是那样,办事儿不要用手机,有情况跟我当面说。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声,紧接着,叶春穿着一袭休闲运动服走进舞台,女服务员端着一个茶盘跟在后面。老板赶紧站起来恭敬上前。)
老板:叶老板,今天做的还满意吗?
叶春:你好。
(叶春在沙发上坐下,女服务员把茶盘放在茶几上,茶盘里有几种饮料。女服务员站在茶几边等待叶春选择。)
老板:您看看,这素质多差,等客人选饮料时,就这样木头似的站着?叶老板,要不我还是替您换个伶俐的伺候您?
叶春:不用换,这女孩子是有些笨,但是我就喜欢用笨点的,现如今盛产人精,还是笨人在旁边我省点心。
(老板指了指屋角一把椅子,保镖立即把那把椅子搬到他面前,他坐下。叶春选了一种饮料。)
叶春:(对服务员)谢谢。
(女服务员下。)
老板:我安排的这个小兄弟在您身边护着还满意吧?
叶春:行。
老板:您回加拿大我护不着,只要在这儿,安全问题您彻底放心。我这小兄弟忠心耿耿也武功可以,您有事尽管吩咐他。(老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叶老板,让您往山里白跑了一趟。这回我也没辙,乌纱帽底下突然换了个人头马,进贡都不行,人家带着自己的加油站来的。不过您宽心,我哪次叫您吃亏过。(老板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叶春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您的煤窑股份红利,我又给添了个大整数,咋地也不能让您白忙活,就算填了您这次的成本金吧。
(叶春拿起银行卡放进自己口袋。)
叶春:听说你有个煤窑前些日子出事了?
老板:嘿,干这买卖常有的事,小菜一碟,好办。这点事不值得吹进您耳朵里。我今天来是求您再帮个大忙的。
叶春:说吧。
老板:我往加拿大那儿挪腾—-就是投资移民的事,得踩油门加速了,能不能……这半年里全办完?
叶春:半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攥着饮料杯,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你知道吗?这一大摊子事,资金出境、漂白转移、投资置产,还有你这几家子的移民,这要办的事情一大堆,我替你这流程走到现在,一年多够快的了,你还要……提速?
老板:当然当然,看叶老板您办事利利索索,没得说的,我才把这一大坨子家业都请您来办——这么着吧,您帮我把事在这半年里全办成了,我把说好给您的钱数再……提高一倍!
叶春:(略略思索)行,就这样,你我再按这个数签个合同。
老板:中——
叶春:看来……为这事儿你是拼了血本了。
老板:拼了至少三分之一家产了。
叶春:你为什么这么急?现在不正是你财源滚滚的时候吗?
老板:眼下又是煤窑又是这美容健身院的,是驴打滚的来钱,可不瞒您说,这摊子大跑过来四处挖坑淘金子的也多啊,漏的越来越凶了,这回光是乌纱帽下换了人头马,得多大的进贡啊。听人说你们那儿要干仗也是明刀明枪的凭本事干,可我们这儿是在三岔口黑灯瞎火干仗,你再横,不知怎的挨上一刀,啥都完了。所以我认准了,赶紧地往你们那儿跑。其实我明白,我们这种土匪式发家的,到了你们那儿,搞不懂你们那套明火执仗的规矩,也有麻烦。但是,总比在这儿被人连锅端强。您把我都挪过去了,到那儿,我还请您做我的投资代理人。
叶春:行啊。
老板:不过叶老板,有件事我不明白。我,拼了血本往那儿移民,您已经是那里人了,就办我这大摊子移民的事,您日子应该也过得挺滋润了,何必还跑这儿做这种风险投资呢?
叶春:和你是说不明白的。
老板:就是回来做生意,何必跑这山里山外的,在大城市做对您不是更——安全吗?
叶春:你们这号人啊,就知道跟风发财,要挖煤一窝蜂,到处挖得马蜂窝似的,要开美容院连煤窑旁边都是美容院,你看你这所谓五星级美容院,洋不洋土不土,花里胡哨俗不可耐。你们啊,也就是赶上千载难逢的土豪爆发期了。我不一样啊,我已经去了加拿大,我赚钱靠另类思维、出奇制胜。如今大城市里的蛋糕全抢光了,要大收益越来越难了,倒是最不可能的地方、最不可能的事情上反而可能有大生意。我有绿卡呀,不成撤资走人就是,你呀,还真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呢。
老板:我的确不明白您那套,反正要走人了,也不去弄明白了。可有件事还是想……请教。让我们这种土包子开开眼界:兰林那儿事情成那样了,您怎么还把那个牧师叫这来见面?
叶春:(笑起来)那你就更没法明白了……那个牧师也该到了,怎么样,留下来和我一起会会客人?开开眼界?
老板:(赶快站起来)不不!您饶了我吧……哎,说到这里,我怎么突地觉得不舒服了呢?叶老板,我先告辞。小兄弟你扶着我……
(音乐声稍稍提高。保镖赶忙上前扶住老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一眼,便扶着老板匆匆离开房间。叶春大笑起来,然后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在舞台上来回走了两圈,喉咙里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嘶鸣声,她的表情和形体越来越古怪疯狂,接着她发出了一串低沉的吼声——那竟然是山里疯子的前半句呐喊——“打仗啦……吃人啦……”……她扑倒在地,伸出双手试图做双手合十祷告状,可是身体又不断挣扎着,蛇一般扭动着,口中吐出断断续续的话——)
叶春:今天……看样子又要犯病……救救我,救救我……我……也可以向你祷告吗?他们称你为上帝、天父,我……需要父亲……我……是因为父亲的死……变成今天这样子的……我这种人祷告……你会听吗……我……我也想和……蠢驴似的山里人一样——有你。天父——可是……我身上鬼气太重了——山里那个疯女人都闻出来了……我还能向你祷告吗……可是这么向你跪下来就好受些了……否则又要犯病了……在你面前跪下……就好受些……
(叶春全身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然后是那个女服务员的声音——)
女服务员:叶老板,有两个人要见你,说是你约他们来的。
(叶春在地上蠕动片刻,坐了起来,吃力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了点药吞服。)
叶春:请他们稍等。
女服务员:哎,知道了。
(叶春从药瓶里又倒了一把药全吞了下去,然后理理头发,给自己按摩了一会儿太阳穴,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叶春:请他们进来。
(裴牧师、戴明一起走进房间,女服务员端着茶盘跟在后面。)
裴牧师、戴明:叶老板你好。
叶春:坐吧,喝茶。
(叶春坐到沙发上,裴牧师与戴明在茶几边的两张椅子上坐下,女服务员给他们端上茶杯,裴牧师和戴明都向女服务员致谢。女服务员退出房间。)
裴牧师:谢谢你的邀请。没想到你会约我们见面,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叶春:(淡淡一笑)意外了?现在应该感谢的是我,我需要一次恳谈,一次毫不掩饰、连外交——公关辞令都禁止入内的恳谈。在我的圈子里,已经不可能有这种谈话了,只有抹着毒药的甜言蜜语,彼此利用或者撕破脸皮后用银行卡或刀枪代替的谈话。语言已经死了。去过兰林,我知道只有和你们,才能再享受真正的对话。这是我的……渴望,我非常需要……非常需要。现在,我已经感觉振奋……应该说是有些亢奋,有一点阿尔托说的那种舞台疯狂感,这很有利于我想要的那种谈话。
(裴牧师大惑不解地站起来。)
裴牧师:恳谈?那我就直说吧,我们不是来恳谈的。你在山里向我们提出的方案没法实施了,我和戴弟兄一直在找你只是为了向你要回那笔现金。
叶春:(笑了起来)可怜,可怜。原以为那些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才可怜,现在才发现你们来更加可怜啊。裴牧师啊,你真是在山里待久待迂了,连市场经济ABC都不懂吗?还有退保证金的?
戴明:保证金?你不是需要恳谈吗?那么就从用词诚实开始,不要玩弄辞藻了。如果不还这笔钱,那么你做的事情性质简单——诈骗!
叶春:(又一阵低笑)好好,不知有多少年没这么谈话了,我今天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谈话,直言无忌。我认为,那是诈骗还是商业行为,只是根本利益不同得出的不同结论。好吧,今天的谈话完全开放,从你们的根本利益你们的角度当然这么认为,我完全理解。就先从你们的角度说起吧。为什么骗到山里骗到你们基督徒身上了,因为你们才是如今最好骗的一群,你们不是主张被人打了右脸还让人打左脸吗,不是主张被人剥了外衣还要奉送内衣吗,天下有这等好事,不找你们找谁去?而且(估计你们等会儿也要说的,干脆由我说了吧),裴牧师完全按我的设计把现金钱给了我,都没来得及签下字据,也就是说,你们连个证据都没留下,如今的世界还有这样的傻子呆人,是对这个凭智力谋生存的世界的侮辱!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永生不忘的教训,给你们上一堂大课,否则,就你们那个迂样,在这个世界能生存下去吗,只配被彻底迅速淘汰。说什么“不被人吃”的第一底线恪守,就跟着你这蠢牧羊人,你的羊群还不是注定往狼嘴里奔嘛?你们付这笔学费值得,你们应该感谢我上门施教,否则你们完了。
戴明:(气得打哆嗦)你……你还有一套完整的骗子逻辑。
裴牧师:你的文明残酷对我是一次大课,这点你说的对:这第一条底线-恪守我就失败了——怎么才能竭力不被人吃,我还要从头学起,否则我还会害了大家。
叶春:赶快学吧,谁不懂得文明的残酷,谁就只配被吃掉。
戴明:我们要懂得,是为了做人——不被人吃也不吃人。我们领教过了,你懂得这一套,是为了吃人,更多更有效吃人。你,还是人吗?
叶春:你痛快说,今天我不生气,一点不生气。现在我们换个角度谈吧,市场经济的角度。你们需要启蒙,全面启蒙。如今这真实世界的第一活动就是生意,做生意起码要规避血本无归。和你们的交往中,我拿的不过是我的交往成本费。
戴明:你上山住了两天,我们对客人都是免费接待的。你花了四十四万成本费吗?
叶春:又不懂了吧。今天我给你们开开眼界,你懂身价吗?懂出场费吗?这些大钱说了你都不懂,我只说零头价吧,我带着私人护理师和每天的美容护肤瑜伽健身费用要一万,我到你们那儿连来带去三天,就耽误了三四万护理费,这两天在做加护弥补颜值损失,又是好几万……从市场经济角度看,你们本来就该付那点钱,至于生意没成,就不能怪我了。懂了吗?换位思考,根本谈不上诈骗,一切合规合矩。
戴明:(站起来说)我们没有邀请你上山,我们和你素不相识,你是别人的代理商,我们为什么要承担你的成本?事实是:你看准了趁火打劫顺手牵羊的机会,利用了裴牧师危难中的毛病骗了一把。的确是一堂课,正是你的诡辩让我们还懂得,生活有绝对事实绝对真相,把认识真相的可能相对化是魔鬼的伎俩。
裴牧师:而且你做得天衣无缝,我们做过法律咨询,连个证据都没有……你说,你一天的护理费要一万多,那么你知道吗,煤矿又出了事,我们一位年轻弟兄罹难了,他的全部抚恤金不及你一个月的美容护理费,而且,要不是我们据理力争,这点抚恤金还会被人盘剥切割……
叶春:……太残酷了义愤填膺了是吧?完全理解。我当年在黑龙江下岗、走投无路、去深圳打拼……心里那火烧得比你们还旺,因为你们还有上帝给你们灭火啊。可对于我等俗人,那火岂止是义愤之火,那是仇恨之火,一直熊熊燃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你们这群兰林人里面,我最佩服的是谁你们能猜到吗?不是你们两位知识分子,不是那个慈眉善目让人容易心软的婆婆……你们猜不到的,我最佩服的是那个成天在山里乱跑乱吼的疯子。你们当然知道那幅世界名画—最伟大的恐怖油画—《嚎叫》。我没见过那疯子,但我可以想象那疯子的样子,就是蒙克那幅油画画的样子。疯子的那几句嚎叫,才是这世界的绝对事实呢!就那么几句,反反复复、从早到晚、没完没了的绝对事实,就这么简单。这是一场每一个人同其他每一个人的战争,千人千面、万人万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本利益,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如今的生活却像一个搅拌机把全世界搅成了一团,先是魔鬼在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然后是人类在地上走来走去,四处奔窜。人海汹涌,每个别人都是陌生人,偶然相遇。你永远是你,我永远是我。除了偶然撞面我不让你吃,我想办法吃你,下一秒钟起,我和你有何相干?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军人有条座右铭:“对敌人的宽厚就是对战友的残酷”,在如今我们人人深陷其中的这种世界大战中,我的座右铭是:“对他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
戴明:世界大战,哈哈哈哈……(戴明冷笑了起来)有些看法,我们倒是一致。但是按照你的座右铭走来走去四处奔窜的,已经不是人而是狼了。
叶春:狼?(她笑了起来)你抬举我了。黑龙江有狼,你知道吗?狼只要吃饱了,连眼光都会温和下来,可我们这种人今天是永远不会吃饱永远不会满足的。为什么?你们不是祈愿天国降临吗?告诉你,对我们而言,天国早已降临,这个世界早已是一个有着太多好东西好享受的世界,而且每时每刻在继续制作出更多更享受的东西,源源不断永无止境,可以向任何一个人提供,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所以,这是钱的天国,对全世界所有的人开放,只用一种入场券:钱,足够的钱,或者通过有权有势而兑换成钱。这个天国里只刻着一句话:有钱,就有一切!无穷无尽的美食美服美屋美车,层出不穷的美容健康养生、从海下到太空的旅游历奇。去北美看看,那些富豪生活的地方不就是伊甸园吗?到中东王宫看看,所罗门王的财宝算什么?而且,所罗门时代许多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今天,有钱可以买到一切,有钱,我的每根头发都能得到最好的呵护,有钱,我的每寸皮肤都会得到最精心的保养。而且,已经有的每件享受都在滚动出更美妙的花样、新的享受又在不断冒出来向你招手。我昨天的一瓶香水是我以前在家乡一个月的工资,可是刚才看信息,这个系列新的香水又出来了,更加优雅更加陶醉,比昨天的贵了七倍,我不买受得了吗?所以钱永远不够用、人永远不满足,这就是现代世界!都像你们那样原始落后,世界会进步吗?
戴明:你说的进步,我们看来是疯狂。人吃人,直接原因就是这种疯狂。
叶春:疯狂?更疯狂的事你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你们不是相信有复活永生吗?我听那个郭牧师说,前些日子你们那边还在拼命祷告想要死人复活,可怜的梦魇啊。而在钱的天国里,用尖端科学技术让死人复活,马上就要实现了,已经可以付费订购复活永生了,当然要价格昂贵,但是有人付得起。
戴明:用科学技术使人复活永生吗?即使能够实现,它带来的只能是匪夷所思的灾难——是比自然死亡更恐怖的另一种活着的死亡!因为这是用钱订购的永生,而例如你、你们,你们积累的每分钱都是墨面的血汗尸骨变成的,你们的每个毛孔里都是血腥,任何健身美容瑜伽气功术都永远无法改变这种扑鼻的血腥、任何科学永生术都只能使这种血腥生命比僵尸更加恐怖——
叶春:没事,这种诅咒对我们连耳边风都不值。无数人发出过这类诅咒,结果呢!还有,这点全球化常识你们两位应该有吧——吸这里穷人血的,可是实打实还有北美欧日所有发达地区的人包括你们在那里的基督徒弟兄姐妹噢!这就是现实世界的逻辑钢铁的逻辑——钱、权、技术的逻辑才是唯一的逻辑!金钱推动的技术能做到有钱有势者所需要的一切,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人都有根本利益,你们把你们可怜地守在兰林当作根本利益,我的根本利益是,有尽可能多的钱、得到尽可能多的享受。就这么简单。除了我自个儿好好活下去,这世界上其他的一切全都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全都去他妈的滚一边喇去吧!抱歉,我失礼了。
戴明:今天的确是难得机会,你的确坦率给我们上了一堂课,课程的名字叫——贪婪吞吃生命,我还看到了你的另一种人格,你的第二重人格,这应该是你真正的人格。也恕我直言。
叶春:不错,我有第二人格,心理咨询师也这么说。这重人格只相信金钱,只相信“我”,我自己的根本利益、享受、需要,你一定要把这说成贪婪也行,只相信我的头脑、聪明、理智。我的头脑——(她把手放在头顶上)这里就是我的教堂,是的,还有聪明,这才是最重要的,是这教堂里的神明。纵看历史,横看世界,除了拼爹,靠自己能进入金钱天国的,全是聪明人——排除任何干扰,冷静地侦查、监控、计算、谋划、布置,然后是冷静地出击、包围、歼灭、占领、利用……然后投入又一轮战役……这样的聪明人聪明战士,我的聪明就是我的上帝……“成者王侯败者寇”,其实是“聪明王侯愚蠢寇”。
戴明:奸诈王侯愚拙寇。
叶春:(大笑起来)尽管动用词汇吧:奸诈、贪婪、剥削、欺骗……我写过小说,知道怎么玩弄词汇,名词算什么,定语算什么,你死我活的生活大战中,咬文嚼字狗屁不值,我根本不当回事。今天只有可怜的人,才会那么在乎词汇在乎语言。除了现在我和你们千载难逢的这种谈话,其他所有时间,词汇语言是彻头彻尾的一堆黏土而已,需要怎么捏就怎么捏,只是临时的道具而已,需要怎么用就怎么用。
(沉默许久的裴牧师站起来问道——)
裴牧师:那么叶小姐,你谈起过你在黑龙江的青少年时代、你读的萧红、你背的诗歌……
(叶春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打断裴牧师的话——)
叶春:还有黑龙江人的豪情、加拿大的绿色世界、还有我没和你们说过的我早逝的父亲、我对他的苦苦想念……这一切你们以为也是谎言道具吗?你们错了,(她找到了餐巾纸转身似乎在擦拭眼泪)那……都是真的,那是早先的我,刚才你们不是说我双重人格吗,那是我的第一人格,然后——才有了第二人格。
戴明:听说心理医学可以治疗双重人格。
叶春:何需治疗?我曾想治疗,后来发现,留着第一人格有用。见过开这美容院煤窑的老板吗?那种土豪猪似的,除了吞金啃银什么都不是,如今生意场名利场上这号人太多了。我的第一人格一显露,鹤立鸡群,对生意很有用,你们不就是这样认可我的吗?
戴明:服了你了。双重人格挤在一个脑袋里不会打起来吗?不会精神分裂吗?
叶春:两个人格只要分清谁是主人谁是仆人就行。第二人格必须绝对统治,MBA式的管理一切,从生意到生活、从感觉系统感情系统思维系统甚至语言系统都全面管理。例如,今天谈话一开始,你们就把我的这种生活和山里人的生活大作比较,义愤填膺,什么四十四万八十万的,对于我,这种小数挂在嘴上都丢脸掉价。是的,这个可怜煤窑工的一条命还不及我一个月的美容费,那个兰林一家子全部家当还不值我的一件貂皮大衣,要是我也这么比较,那我就啥也不用干了。告诉你们吧,我们这种人的感觉系统都是自动化严格管理的,是绝对不会启动这种可怜的比较的,早就训练习惯想都不会那么去想。钱对我的确是一切,有捞必捞绝不错过。钱对我又是清风,该花就花随心所欲不足挂齿。这才是我们的生活。
还有呢,难免有时候我的第二人格会打盹,第一人格就会出来临时主持一下生活。看见乞丐,我会扔几个硬币,在北美咖啡馆我会付一笔“墙上咖啡钱”,感觉好啊……
戴明:是啊,两三天可以骗劳动者几十万血汗钱,然后再撒几枚硬币送一杯咖啡发发慈悲……
(叶春更加亢奋地笑了起来。)
叶春:一点不错,是这么回事,我需要这种感觉,就像今天需要一场直言不讳的交谈。你看,我的双重人格一主一仆、各自真实存在、彼此搭档,不是很好吗?人格多元,生活精彩,否则像这里的土豪那样,再有钱,多没趣。你们以为只有我这样安排吗?如今成功人士中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看你们的老同学郭牧师就是这类人。说起这,我得感慨一下:我和郭牧师有点交往,也在兰林看了你们的生活,你们这两个神学院同班同学如今的日子,一个优哉游哉却在天上,一个千辛万苦还在地下,根本不能比较啊!我服了他,他和我一样,有两个真实人格存在,他把这两者搭配得太好了。我在山里看到过他一个人跪着祷告了很长时间,我相信,那时候他也是真实的,就像他确保和扩张自己利益时一样真实。例如,他为什么和我一起到你们兰林跑了一趟还留了好多天才回来?你知道这一趟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吗?他现在是他们那批牧师里面唯一一个对你们野外教会团契有深入考察研究的专家了,这一点确保了他胜过竞争对手成为接下来的教会领袖,其他位置当然是接踵而至的,他马上要飞黄腾达了,跳板就是你们兰林……
裴牧师:请不要背后议论别人了……
叶春:还是听我说完。我明白,裴牧师你和那个郭牧师是两种人,你不可能变成他。但是,面对你自己和你们兰林的绝境,希望你耐心听我最后再提出一个补救方案……
戴明:又来了,你还有脸再说这事情……
裴牧师:你什么意思?
叶春:这,才是我邀请你们过来的主要目的。不愿听,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要听,这次不要你们的定金,而且我可以还给你八十万,就算我付你的定金吧,这次,我们可以先签一个正规的商业合同,免得你们又认为诈骗。
裴牧师: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春:我始终认为,裴牧师你和你在兰林做的事情有很大的商业潜力,我从没改变过这个基本判断,问题只是有没有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实用方案。这两天深思熟虑后我确定,即使你们被赶出兰林,以你的经历、你的神学观、你的整个状况,仍然是大额潜力股。
未来黄金产业是什么,很多人说是养生保健美容业。其实生理的养生保健业已饱和,例如我们女人再白富美,心里缺一种灵性的东西,就没有达到真正的富有,甚至影响美白,所以,真正的黄金产业是灵性,是方兴未艾的世界灵性运动,是灵性美容灵性养生。和制造美容产品培养美容师按摩师不一样,这个产业最珍贵的是发现营销亿万人中难觅的灵性按摩大师。不是郭某人那种山寨货,你才是货真价实的人选。
你作为一个城市知识分子牧师,在那样的野山野林半野人中间的长期经历,只要把一些让高消费者不舒服的内容滤掉,那么我来包装营销你,你的身价不得了啊,我做你经纪人把你推向发达地区,就像当年有人把印第安密修大师把印度瑜伽冥想大师推向市场,你知道你的身价是几位数吗?
裴牧师:小姐,可以了,我懂你意思了。我的回答是——拒绝。
叶春:(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拒绝?和你的四十四万和你们的八十万永别了,你也拒绝?
裴牧师:永远拒绝。刚才听着你的那番市场分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这么一个人,我怎么相信了她,这么一类方案,我怎么会接受,甚至把血汗钱拱手交出!这是罪!我又犯了浪漫主义的老毛病。老牧师老神父在世的时候就好几次为了这狠狠批评我——“神圣信仰,是绝对容不得浪漫的!”我对现实浪漫了,甚至不如疯弟兄从早到晚的呐喊:我对人性浪漫了,想当然的认为一个以萧红的老乡自诩、又去了绿色民主加拿大那么多年、仍然喜欢诗歌、素食主义的人,至少会有恻隐之心吧;我也对信仰浪漫了,危难紧迫之中,虽然祷告了,但是没有不顾一切地安静等待,忘记了即使在血雨腥风的战争世界,我们的救赎主依然活着……
叶春:(狂笑着)牧师浪漫了,的确,牧师的浪漫很可怜很可笑。
戴明:这是上帝允许我们经历的一课……尽管这一课的内容丑恶至极!
叶春:(大笑)好吧,那我就把丑恶进行到底,做最后的补充。你们所有的浪漫所有的愚蠢中,最浪漫的愚蠢就是:根本不懂这个世界的第一现实、第一存在、事情本身,就是(为了避免毫无意义的词汇争辩,干脆用你们喜欢的词汇吧,不是别的,恰恰就是)——诈骗、就是骗局、就是让你被人吃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这场吃人世界大战中的第一战略“兵不厌诈”、就是让你们在山里那副的傻样,缺心眼样。
知道这第一现实的人,才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的胜者成功者,否则一定是输者可怜虫。生活就是骗子、历史就是骗子、文化就是骗子、存在就是骗子,这才是真理,其他全都是扯淡。这是一个骗子遍地的世界,不要说商界了,连学校医院里现在骗子都这么多,这不足为怪。而且,真正的骗子都是疯子,因为不疯,他得面对人、活生生和他一样的人,他骗得了吗受得了吗?只有成为疯子他才能面对活生生的人、面对人活的眼神活的呼吸却像面对一个塑料桶一样全不在乎,或者像我一样如入无人之境乐此不疲。最狂热的疯子是冷静理智的疯子,深谋远虑的疯子,因为他也是骗子。骗子——就是疯子的最高境界。
裴牧师:(沉思片刻才说)你这番话其实有一定道理,这个世界的隐秘之王就是骗子,谎言之子。没有谎言就没有战争,在这场上帝与魔鬼的属灵战争中,首要的就是与骗局谎言的战争。这的确是一场真正的世界大战。
(叶春发出狂笑,在她的狂笑声中,戴明突然站了起来,在下面的对话中越来越烦躁不安地满屋子来回走动着。)
叶春:上帝?哈哈,最后,他是该出场了,因为归根结底都是他的事情他的责任。我到你们兰林不久,我有点感动了,感动你带的那群半野人竟然有做人的底线。我承认,你们这样死守底线是因为你们相信上帝,但是想到上帝,我又恢复了理智。其实,我从黑龙江出来没有变成你们而是变成现在的我,原因也在于此。你们说那位上帝是掌管一切的慈爱的上帝,好吧,我也向往过他,可是生活告诉我的是彻底相反的事实——惩善扬恶劣币淘汰良币,恶人常常长寿,骗子一辈子养尊处优,你们这样的人反而朝不保夕……你们兰林人不是死脑筋讲恪守底线吗?我要说的是——你们的上帝即使存在,也是一个没有善恶报应底线的上帝!
(戴明突然吼叫起来……)
戴明:别说了,你一路谎言,欺人又自欺的高级谎言……但是裴牧师,说到这里,她说出了我心里最痛的地方!我还没想通的问题……请不要说下去了……我受不了了!
(叶春爆发出一阵狂笑。)
戴明:裴牧师……我突然胸口闷很不舒服,我得先走……
(音乐声提高。戴明有些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裴牧师想拉住他的手,戴明挣脱着跑出房间。裴牧师焦急地跟随出去。这个过程中,叶春亢奋地在屋里来回疾步走着,狞笑着。戴明和裴牧师刚离开房间,她坐到地板上摆出类似瑜伽的动作,同时继续狞笑着。女服务员从另一个门跑进来,跑到她附近,又止步不敢过去。叶春指着女服务员——)
叶春:你看戏来了?好啊,去把洗发膏拿来!
(女服务员转身走出房间。老板和保镖走进房间。叶春继续瑜伽坐式继续低低狞笑着,不再看进屋来的人。保镖马上把老板拉到一边。)
保镖:大哥,她这就是又犯病了,她犯病时常这种模样,这时候和她说啥也不管用,她只会没看见人似的胡言乱语什么都说。
(老板看着疯狂的叶春,考虑片刻。)
老板:——这样下去要出大麻烦,她这样犯病,哪天把我交代她的事胡咧出来,就麻烦了。啊呀,真的有——瓦斯味——咱们赶快先躲一躲,马上安排一下,得做最坏打算。
保镖:哎。
(两人匆匆离去。叶春慢慢站起来,又摆开了气功马步站桩的姿势,同时继续狞笑着,样子更加可怕了。裴牧师匆匆走进房间,看到叶春的样子,困惑地愣在那儿。这时候女服务员拿着一个瓶子和一个茶杯进屋。)
裴牧师:屋里空气……一下子怎么这么糟?(他走过去把窗户全打开。)
裴牧师:叶春小姐,你病了吗?
女服务员(急着向裴牧师招手):这位大哥,你快过来(裴牧师不解地走到女服务员那里)别和她说话,她又犯病了,这个坏女人每个月至少要犯这么一两次疯病,现在这样子是到了最疯的时候了,你和她说也没用,这时候她就像看不见听不到似的。正好,那个保镖不在,是我们报仇解恨的时间。你帮个忙,我把这洗发膏拌在咖啡里叫她喝!
裴牧师:(气愤地)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就干坏事?
女服务员:(大惊失色地)啊!干坏事?你们刚才吵架我站外头全听着了,她骗了你钱,我还以为你一定恨她。
裴牧师:我们恨罪恶、不恨罪人。
女服务员:听不懂你的话。我就是恨她,恨死她了。她来这里好几次了,我人笨,可她每次非要我跟班,贴身丫鬟似的,看我笨更好欺负。人面前她特文明,可私底下最毒了。我要做错了事,你猜她要我做什么?骂我,还要我喝一口她的洗发膏!这还是人吗?大哥我只能忍着,我要这份工作给我妈治病,我只能熬着,不过也有报仇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种机会!她要我拿洗发膏我先让她喝!可你怎不报仇?你也疯了吗?
(这时候,仍然马步站桩态的叶春发出了一阵尖厉的狞笑。)
裴牧师:我……差点也疯过……到处是疯子,各种各样的疯子,疯狂的世界,疯狂的战争,疯狂的存在,每个人都会被疯狂传染。上帝让人毁灭,先让人疯狂。姑娘,不要这样煎熬,你再这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也会耽误了给你妈治病,你试试到我们那里去找份工作吧,趁我们还没有完全疯,祷告吧,不要以恶报恶,宽恕疯子、宽恕罪人,祷告吧,否则的确做不到宽恕她!
女服务员:宽恕?祷告?我一点不懂啊,你意思是——
(裴牧师向着这个女服务员举起双手,开始祷告。女服务员手持洗发膏瓶迷茫地站着。当裴牧师接下来的祷告进行到一半时,叶春僵硬的姿势渐渐柔软下来,最后又瘫坐在地上。)
裴牧师:我们的主啊,求你临在这疯狂的地方、疯狂的人群中。主啊,你怜悯这孩子,纪念一个贫苦少女为母亲治病而经受的煎熬,帮助她,不要让她在生活的劳苦中陷入罪恶,救她和她母亲脱离黑暗凶恶,医治她们—-
(这时候女服务员轻轻哭泣起来……裴牧师又把举起的双手转向叶春瘫坐的方向继续祷告)
主啊,求你怜悯这个罪人,她也是按着你的形象造的,她也曾是个心地单纯的孩子吧。她怎么走到今天,只有你知道。主啊,求你用你创造万有掌管万有的神圣,驱赶她生命里的魔鬼,让救恩也临到她……
(这时叶春似乎从疯态中慢慢恢复了过来,从地上站起来,女服务员恐惧地拉了拉裴牧师的衣袖,示意他注意。裴牧师睁开眼睛看了看叶春,又闭起眼睛默祷了两句结束。叶春一把抓住女服务员的衣袖……)
叶春:你拿的什么?
女服务员:(慌张地)刚才你叫我去拿来的,你……发病前。
叶春:发病?(叶春这时看见了裴牧师,有些尴尬)裴牧师,你在干什么?
女服务员:他在为你——祷告。
叶春:为我……祷告?向你们的上帝?
裴牧师:是的,为你祷告,向着我们的、也是你的上帝。
叶春:我的上帝?好吧,我累了,抱歉,你可以走了。
裴牧师:复活节马上要到了,我回兰林去。你有我的联系方法,如果你有需要。当然,金钱的需要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如果你有——灵魂的需要,仍然欢迎你到兰林来,我们会为你祷告的。
(叶春向裴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转身向舞台左侧的门走去。女服务员紧随其后。突然,女服务员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狠狠瞪了叶春一眼,转身坚决地跑向裴牧师。)
女服务员:大哥,你等等。
(裴牧师在门口停步转身。)
女服务员:我想跟你到你们那里去!
(已经走到另一侧门口的叶春也转过身来,怒火万丈地用手指直指着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拉住裴牧师的手臂,勇敢直视着叶春片刻,然后和裴牧师一起转身离开。莫扎特创作的圣歌《忏悔者的庄严晚祷》隆隆升起。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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