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我苦苦求索,找到一位高僧,得到的答案是他不知道,要我继续找。”修行就像人勒着自己的头发要使自己站起来。以前看所有人都有毛病,信主后“我才知道我的毛病比谁都大”。神在生产中拯救他的妻女,野夫祷告“我只是器皿,求主使用。”他的画作完全不同了。
《境界》独立出品 【境界如画】
被访者 | 白野夫
采访 | 赵杰
五月中下旬的北京宋庄,天气见热。正在朋友工作室做策展的白野夫知道我们到了,应声从里屋出来,一头精神的短发。他和朋友抬起一幅之前展出的旧作,横在车顶,回头微笑对我们说:“我带路,你们慢慢跟着,注意安全。”
接下来的小半天时光,看着白野夫的画,听着他的回忆,说到关键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激情四射;谈到感动处,热泪盈眶,声音哽咽。
遍访名山失意归
1963年出生于河北深泽县的白野夫,读小学时就喜欢画画,一度“以为所有人都会画”,当周围老师和同学的称赞迭起时,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特长。到初中,老师经常拿着他的画给同学们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一生要从事的是艺术。”
按照儿时定下的方向,白野夫一路读到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专业,主攻中国画水墨,并于1990年毕业。三年后又到该校民间艺术系进修。
伴随这个过程的,一边是他从初中时代就开始思索的问题:生命的价值、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一边是专业背后根深蒂固的佛道儒文化。“我很自然地就跑到佛教道教儒教三家中去寻找答案,一找就是好多年。”
在白野夫的记忆里,这条路贯穿了自己的高中、大学和工作阶段。期间,他去过普陀山、九华山、五台山,“这些名山古刹我不止去过一次,而是去了好多次,遍寻名山,目的就是想找位高人指点迷津。”白野夫坦言,自己当时真的是深深怀着一份虔诚和认真在寻找,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随着自己在艺术圈渐露头角,他开始困惑于名利和生命意义的关系,“从事艺术创作是为了出名吗?生命真正的价值是为了被人认可、多挣钱吗?”类似问题纠缠着白野夫的心,“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能解决人的根本问题,作为人,我们应该超越世俗的金钱观和价值观。”另一方面,他“在佛道儒三家一直追寻,没有找到所谓的大师真正帮到我”。
1999年,白野夫到深圳弘法寺,拜见时年95岁高龄的五大寺院主持——本焕。“当时朋友们都说他是高人,”白野夫回忆说,每逢春节,本焕就会给成千上万人“摸顶”。有一天,他被朋友带去向这位大师求教。
“我怀着极其虔诚的心问了本焕一个我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佛教里的‘无明’从何而来?如何解决无明的问题?”本焕一直闭目沉吟,后来回答说:“这个问题我也在找答案,不但我在找,你们也要继续找下去。”
对方一句回答令白野夫“失落到了极点”:“我苦苦求索,找到这么一位有影响力的高僧,得到的答案是他不知道,要我继续找,说实在话,我真的灰心了。”他描述那感觉,修行就像是一个人站在桌子上,勒着自己的头发要使自己站起来一样。
“我是人,干嘛非要成佛?”
离开弘法寺,白野夫暂时中止了自己的寻找之旅。2001年,他受邀到广东增城办画展,“目的是希望卖点画养家糊口,就这么简单。”但是,整个画展没卖出一幅画,当时还很失望,并不知道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骄傲”。
在白野夫的记忆里,彼时的自己“很狂傲”,本钱就是“有点小才气”。这种骄傲和自我导致他在面对一些收藏爱好者讨价还价时,丝毫不留商量余地。最严重的一次,一位收藏家协会主席很喜欢他的画,就去和他商量,希望价格优惠些,协会的人愿意一起收藏一部分作品。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答吗?”时隔近二十年,白野夫自问自答之间,眉目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尴尬,“我告诉对方:不讲价,一分钱都不能少,你喜欢就买,不喜欢也没关系。”话语既出,大家都散了,没有一个人买画。看着人群散去的白野夫,“心里是什么状态自己最清楚”,其实当时全家都指望他卖画糊口。“心里着急啊!但是骄傲阻挡人!”
就在他心里百味杂陈、独尝骄傲苦果的时候,北京他家所在的小区里,他的妻子正带着两岁的儿子散步。“他们娘儿俩散步时,遇到了同小区一位信耶稣的姊妹,双方聊得很开心。那个姊妹就提出来到我们家里坐坐,大家交个朋友,我爱人就带她回家了。”
当时白野夫的家里到处摆放的都是各种佛像、佛珠、护身符和佛经之类的物品,“所有佛教的东西一应俱全”。那个姊妹看到这些,就问:“你们家有信仰呀?”妻子就回答说:“我们家都信佛,到处跑着拜。”对方说:“有信仰挺好的。”随之反问:“你们既然有信仰为什么不信那最好的呢?”妻子就问什么是最好的,姊妹回答说基督教。
妻子事后告诉白野夫:“我当时就想,什么基督教,不就是西方文化侵略嘛!我一辈子都不会信的!”带着这种心态,她没有和对方多交流。最后那个姊妹告诉她:“信仰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既然要信,就应该比较一下,哪个是真理,哪个最值得信仰,然后再去信。”妻子只回了一句:“我觉得我信的佛挺好的。”对方听后沉默不语,然后就离开了。
当晚,白野夫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她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说了一遍,”他听完就说,“所有的信仰者都会说自己信的是最好的。不过人家说的有道理,任何信仰不是自己说最好就是最好,需要比较,你不妨也去听一听,看看基督教信仰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的礼拜天,妻子就和那个姊妹一道去了教会。当天回家就给白野夫打电话说:“野夫,我觉得这个信仰应该是真的。因为牧师讲了一个观点:人就是人,神就是神,既然人是人,你干嘛非要成为神呢?你不好好地做一个人,却非要去修行,希望修成神,这不是愚昧吗?”
听着妻子在电话那头激动不已地讲个不停,白野夫的心突然被激起一阵涟漪:“是啊,我是人,干嘛非要成为佛呢?我把人做好不就够了吗?”他要她继续去听道。结果第二次从教会回来,爱人直接在电话里告诉他:“我信耶稣了!”
白野夫劝妻子慎重,毕竟信仰是很严肃的事,不能开玩笑。可是妻子坚持说:“这个信仰是真的。圣经上说:‘天上人间除了耶稣基督,没有赐下别的名,可以靠着得救’。我信这是真的。”
白野夫的心再次被打动,他觉得这句话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吸引着自己的心。最后,他给妻子说:“这个还真是有点意思,但是我还不能信,因为你说的这个神看不见摸不着,不像佛教还有一个形像可以依托。”
妻子反过来劝他说:“反正你在那边也卖不出画,你没事儿就在心里默默祷告,问上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如果这个世界万物都是神造的,那就让你亲自经历他。”“我可以这么问神?”白野夫反问。“可以,不过最后你别忘了一句话:祷告是奉主耶稣基督的名,阿们!”妻子认真地说。白野夫又问她阿们是什么意思,妻子解释说:“阿们的意思就是这个祷告是真实的,就像盖章一样,你盖了耶稣基督这个章,这个祷告就生效。”
“行!那我试着祷告看看。”白野夫答应得干脆利落。挂断电话,“我就真的开始祷告了。”
“挣钱不重要,我要问耶稣是谁”
白野夫“着魔”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是在展厅还是大街上,他常常仰望天空问上帝:“上帝啊,你是真的吗?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你造的,那你让我经历你的奇妙,我就愿意相信你。”
每次祷告完,环顾四周,没有动静,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我还是我”。但他有一个感动,就是觉得要继续坚持祷告下去。两周过去,开始陆续发生一些小事,先是一个公安局副局长找到他,撂下两千块钱说:“我喜欢你这幅画,不管你高兴与否,就这些钱了,咱们交个朋友。”
此时的白野夫心里没有了先前的狂傲,只想能卖点就好。就在他和这个副局长说话间,又来了一个书画经纪人,邀请他到清远做画展。到了清远,又有一个书画经纪人带他去了肇庆。一个端砚厂的老板非要请他喝酒,席间朋友劝白野夫喝酒,他坚持不喝,后来对方就邀请他一起掷骰子,如果白野夫掷到一,就由对方喝酒。白野夫从来没有玩过,觉得好像并不难,就答应了。这时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耶稣如果真的是神,应该能在这件事上帮助我。”于是,他就在心里狂喊:“上帝啊,你是真的吗?如果你是真的,我奉主耶稣基督的名摇到一,我就不喝酒。”
整个游戏进行了七次,白野夫每次掷出的都是一,他的朋友一直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你甭管了,我信了!”对方问:“你信什么了?”他端起酒杯,倒满酒,一仰脖子干掉,说:“我不玩了,我要去了解耶稣是谁!”
当晚喝酒的还有几个老板,其中一个人看中了白野夫的书法,就问他多少钱,他心不在焉地说:“你看着给吧。”对方扔下800块钱就拿走了。“当时我根本就没心思想这些了,挣钱不挣钱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问耶稣是谁。我找了这么多年,那天晚上看似娱乐的一件小事却把我的心震撼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白野夫就往书店跑。等八点钟一开门,他就跑到二楼,映入眼帘的第一本书就是《人之子-耶稣》。他买了书捧着跑回住处,用笔在扉页小心翼翼地写了两行字:“2001年8月16日在广东肇庆的晚上我信了耶稣。奉耶稣基督的名,阿们。”
相去十六年,白野夫对那一天仍然记忆犹新,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因为不知道耶稣基督这四个字的准确写法而写出了错别字。
就在白野夫为找到耶稣癫狂的时候,他远在北京的妻子正在认真地打包一本圣经,要给他寄过去。“她陆续给我寄了一些福音基要真理的书。我开始了解,但是当时都没看懂。”
雷打不动,查经三年
2001年10月,白野夫回到北京家中,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被爱人拉着到牧师家中参加查经班。
白野夫记得他第一次参加查经是跟着牧师查考马太福音5-7章。“这么一查经不要紧,一下子把我整个人都吸引住了!”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依然感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真理的话语完全向我开启了”。
有了第一次被吸引,白野夫就和爱人雷打不动,每周六傍晚七点钟都会准时赶到牧师家查经,一直坚持了三年。“其他所有事情必须推掉,为这件事让路,”他感受到神的话语就像甘露,滋润着自己久已干渴的灵魂和生命。
“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这句出自马太福音第七章的经文,是最早在白野夫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话语,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话不就是在说我吗?”
听着大家查经分享这句话,他过往的行事为人开始历历在目,“我以前看所有人都有毛病,今天才知道我的毛病比谁都大。”
之后,马太福音15:11说:“入口的不能污秽人,出口的乃能污秽人。”同样令白野夫折服,他由衷地惊叹说:“这才是真理!”之后耶稣关于撒种的比喻等等经文不断触摸他的内心深处,他越发相信自己找到了真理。
那段时期,白野夫一家人周六查经,周日敬拜。在属灵生活中不断体会“一种奇妙的平安和喜乐”。查到第三周时,牧师就问白野夫一些福音真理方面的问题:耶稣是谁?他为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信他?他解决了你的什么问题?等等。他都一一诚实做了回答,最后牧师告诉他们夫妻预备下周受洗,并问他:“你愿意吗?”“当然!我们就盼着这一天呢!”他们夫妻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二周,白野夫夫妇在牧师家的浴缸里接受了洗礼。“我终于洗干净了!当时真是特别感谢神!”回忆起受洗的日子,白野夫泪眼朦胧。
不好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就在白野夫一家沉浸在受洗的感动中时,有一天,妻子突然告诉他感觉身体不对劲。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怀孕了,但是之前他们用过避孕药。
他们询问医生,对方要他们自己做决定。他们又跑到北大妇幼医院,当医生知道他们用过避孕药之后,说这种药很可能导致孩子残疾。不甘心的他们又去了一家医院,结论和前面的一致。“妻子问我怎么办?我当时信仰根基很浅,就说算了,这孩子不要了,家里负担也太重,”他妻子随后征求其他家人意见,结果大家都不同意要。
就在二人犹豫不定时,每周一次的查经时间到了,妻子不能前往,就叮嘱野夫一定要问问牧师。当晚他和牧师进行了一番对话。
牧师说:“你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压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万一孩子是畸形,那种生活太艰难,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生命从哪里来?”牧师又问。“上帝造的。”牧师再问:“谁赐你生命气息?”“上帝。”“你信的是谁?”“上帝。”“那你怎么办?”“那我祷告?可是孩子有毛病的话我怎么办?”最后,牧师说:“孩子好了你就要,孩子不好你就不要。不好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牧师的话如醍醐灌顶,“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回到家,妻子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样?”他大声地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留下这个孩子!’”话音刚落,爱人就感动不已。
此后,他们一直为孩子祷告。与此同时,妻子还是每天都出血。每次检查,医生都说有大出血的危险。“但是我爱人说她心里很平安,她坚信神必保守。”野夫却坦言,当时自己的心一直很忐忑,担心出问题。
有一天晚上,白野夫刚刚躺下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妻子叫他。他跑到洗手间一看,马桶里都是血,整个人就慌了。妻子反过来安慰他不要慌,先给肢体打电话求助。隔壁楼上曾经给妻子传福音的姊妹连夜赶来,开车拉他们去医院。
“我一路不停祷告,求主开道路,求主保守!”他们很快就平安到达医院,一路都是绿灯。入院后的一天,医生对他妻子说:明天你是第一台手术。次日上午十点开始,妻子的手术做了很久,白野夫被医生叫去签了五次字,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一次说有生命危险。手足无措的他就在病房外不停祷告,同时告知团契的人一起代祷。终于,孩子到了他手中,女孩,平安健康。但是,随后他又被告知,爱人的心跳血压都快没有了。
白野夫只有更迫切地向神祈求,直到下午5点妻子才被推出手术室。晚上,牧师一家三口也赶到医院,为妻子祷告,牧师安慰他要把信心建立在神的话语上。直到半夜时分,妻子的心跳开始趋于平稳,第二天早上八点竟然可以给孩子喂奶了。当医生查房时,惊讶地说:“19床,你竟然坐起来了!你知道吗?昨晚你都要到那边去了!”
妻子很快就出院了,白野夫去给孩子办理出生证明时,医生说:“你们这家啊!”同时用手指了指天空,竖起了大拇指。她知道他们一家人的信仰,意思是说“你们信的上帝真了不起”。
15年过去,白野夫形容妻子“豁出命似的服侍神”,“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神给的”。他们的女儿就要中考了,白野夫拿出手机给我们看照片,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安静地在画画。“她和我祷告的一样,每一个指甲盖都是健全的。我们经历这些死荫幽谷,唯独看见神的话语绝不更改,”白野夫说到这些,泪珠夺眶而出。
“我只是一个放在你手中的器皿”
2002年受洗后,教会一个姊妹问白野夫现在画什么,他说还是老路子。“你信主了,应该有新的创作思路吧!”对方建议。
“我觉得很有道理,但又不知道怎么改变。”有些茫然的白野夫,在查经中发现那些被神使用的属灵伟人的共通之处,就在于他们甘心乐意做神手中的器皿,“他们都倒空了自己。”于是,他开始祷告:“神,我该怎么从信仰层面创作呢?我能不能做一个器皿?我愿意把自己倒空,把我的经验、意识、思想、观念都拿去,我只负责把墨研好,把纸铺好,把毛笔放好,求你指教我该怎么画。我只是一个放在你手中的器皿,求你使用。”
每每这样祷告结束,白野夫都会有一种创作的感动,当他挥毫落笔之时,所有的画法和过去已然不同。带着这样的感动,他画了“复活”主题,受到艺术圈交口称赞。随后又一鼓作气画了“灵魂的呼唤”、“灵魂的拯救”系列作品,赢得了基督徒和非信徒的一致赞许。“我突然明白了,我的作品不仅要给基督徒看,也要给非基督徒看,要借着艺术给那些未信主的人传福音,带领他们到耶稣面前。”
2004年,白野夫的属灵生活遇到了波折。由于牧师调动,他们每周一次的查经班只能停止。于是,他们和另外一对夫妇两个家庭聚在一起,继续坚持查经,新团契成立没多久,参加的人数就开始加增。
随着查经深入,有一周,无论坐卧起行,圣经的一段经文不断触痛白野夫的心。就是耶稣复活之后三次问彼得:“你爱我吗?”最后主给彼得的托付是“你牧养我的羊”。
萦绕耳边的话语使白野夫常常泪流不止,当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神的呼召。后来有一天明白了,就向神祷告:“主啊,我不知道怎么讲道,没有受过训练,怎么去牧养你的羊?”
“神最终给我的感动是,你只管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去讲,知道多少就分享多少,不知道的,就不要讲。”明确了呼召之后,他常常花时间读经准备讲章。
时间匆匆而过,因着神的恩典,至今十余年过去,创作与牧养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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