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常常感觉很无助,但是每每跪下祷告,想起圣经的话语,就坚信里面一切美好的应许。我要做的,是让他们在信仰上富有,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在信仰上贫穷。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我自己!尤其是碰到一些曾经在世人眼中品行很坏的人,就会问“这样做值不值得?”但是,这些无力感和怀疑“其实暴露出自己里面缺乏爱”,于是就继续向神祷告,一直坚持不妥协。
《境界》独立出品【人物】
作者|赵杰
第一次接触魏岩龙,大概是两年前。当时我看到一条向云南滇缅边境偏远农村捐赠衣物的求助信息,就按照上面留的手机号打过去确认,接电话的正是魏岩龙。
此后,我通过微信和断断续续的电话联络,看到他的服事,有奄奄一息不忍目睹的枯瘦病患,还有嗷嗷待哺的孱弱孤儿;看到他的生活,有在暴雨如注的泥泞山路赖以骑行探访的破旧摩托车,有农忙时节堆积如山的甘蔗待挑。他常常在主日一早会发来问候和祝福的信息,令人备受鼓舞。因此,我想当然地估计他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壮年传道人。
殊不知,今年六月初我们再通话,才知道他出生于1986年,再有半个多月就全时间服事主六年整了。和当地其他“85后”一样,他也有过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也曾希望赚钱来实现生活舒服自由,为此呼朋唤友地出入酒场,甚至入读神学院时还故意叛逆欺负弱小,但是这六年的服事,使他曾经青春年少的那层浮华褪去,收获了生命深处最大的变化:“在基督里的忍耐和等候。”
车祸时祷告“如果好了就服事神”
魏岩龙关于幼时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地方最清晰,就是教会。他从小就和爸爸、爷爷、外公等家人一起到教会,然后自己坐在下面听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讲道。这样的传统从他爷爷那一代就开始了。
这个有四代传道人的佤族家庭,最早接触福音是1908年。彼时,美国浸信会宣教士永伟里、永伟生父子到达云南普洱澜沧县,针对当地的佤族和拉祜族居民传福音。打开家门接待他们的,是魏岩龙的曾祖父。
此后,这个家族的传道牧会工作代代承袭。“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是我的外公”,魏岩龙说,这位2014年去世的77岁老牧师一生凭借对神的忠心和信靠,赢得当地人的尊重,突破诸多困难,早在1981年就在当地建立了辐射周边各市县的基督教培训中心。
虽然出生于传道人家庭,自幼就定期到教会聚会听道,但是魏岩龙一直并没有真正认识神,“那时候没有重生,”所以没有想过要服事神,读书期间的理想是当兵,并且一直为此努力。
2002年,魏岩龙16岁,距离可以当兵的年龄只差一步之遥。有一天外出时却遭遇车祸,整个下半身瘫痪,双腿失去知觉,“用针扎,只能看到出血了,却感觉不到疼”,医生也觉得治不好了。他一度彻底绝望,眼睁睁望着黑漆漆的远山发呆,这时候他想到了神,就祷告说:“如果我的身体好了,就服事神。”
瘫痪期间,他的父母一直对他关爱有加,每天一起为他祷告。“爸妈不离不弃的爱和祷告,让我心里很感动,越发觉得要好好认识这位神,”魏岩龙就这样一边寸步难行,一边被深深的爱包裹着度过了自己的花季雨季。
转眼两年过去,有一天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双腿重新有了知觉,继而可以行走,蹦跳。“医生都想不到我可以恢复得这么好。”直到如今,魏岩龙跋山涉水到大山深处探访、干农活,双腿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身体康复后,魏岩龙把自己瘫痪期间向神的祷告完全抛诸脑后,他向往大山外边的精彩世界,“那时候就想赚钱,认为有钱意味着自由和舒服的生活。”于是,他就像困在笼中的飞鸟终于得了释放,忙不迭地投入到世界的怀抱。
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还给人开车,收入还不错,就经常约上一帮同龄人去唱歌、喝酒,“我开始学坏,越来越接近堕落边缘。”如今回忆起来,魏岩龙还有些后怕,因为那样自由放纵的生活看似快乐,但是其实会导致灵魂的失落,而且大量喝酒容易上瘾,对身体都会有损害。
“我以为他们会认为我活该”
就在魏岩龙越来越频繁地出入酒场时,他的父亲出手了。“父亲担心我离神越来越远,就逼着我到神学院读神学,”他想起瘫痪在床的日子里父母的爱,感觉不能使他们伤心,就勉强先答应。
但是神学也不是每个人想读就能读的,需要考试,每年130多个人报名,录取40人左右,何况他很长时间都没怎么摸过书本。于是他就再次向神祷告:“如果这次我能考上神学院,就读书,如果考不上,我就还回去赚钱。”最终考试结果公布,他被录取,“当时有些吃惊,感觉这应该是神的呼召。”
2007年9月,魏岩龙走进神学院开始读书,成为当时神学院唯一一个尚未受洗的神学生。“因为之前在社会上很自由,回来读神学感觉就像被关进了笼子。”于是,他就变得很叛逆,对谁都不服气,故意和老师、班主任对着干,还常常喝酒发泄情绪,不但自己喝,还要叫上几个年轻神学生陪着一起喝,“经常干一些和基督徒身份不符的事,惹得很多老师都不喜欢我。”他坦言,哪怕在同年平安夜那天受洗之后,自己仍然没有新生命活出来。
但是,神有他的计划和方法。读神学期间,学校新来了一个刚刚从香港神学院毕业回来任教的年轻老师,魏岩龙常常欺负他。结果导致这位老师离校回家,之后对方家里来了十几个人,满校园地找魏岩龙,要报复他,替家人出气。
可是学校的弟兄姊妹都全力保护这个叛逆青年,尤其是班主任一直陪在身边,做他的心理工作。“我以为他们都会认为我活该,没想到大家竟然这么爱我,尤其是班主任,一直说是自己没有做好,还鼓励我,”这样的爱使他被深深感动,开始渴望去了解基督,里面慢慢有了属灵的新生命。
这次事件成为魏岩龙信主道路上的一个重大转折,初次尝到主恩的滋味之后,“我才发现真正的自由竟然是在基督里。”他开始全力投入学习,直到2010年7月份顺利从神学院毕业。
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自己
毕业后的魏岩龙进入外公建立的基督教培训中心事奉,真正的挑战也随之而来。首先要面对的是流言,“当时有一些人说我是靠外公才留在这里,心理压力很大。”尤其是外公去世后,他“感觉一夜之间被很多人抛弃了”。
面对这种压力,魏岩龙开始学会“不住祷告”,在灵修中领受到来自圣灵的感动:在小事上忠心,从小事做起,把每一件小事都做好。于是,他选择在任何时候都把精力放在容易被忽视的小事上,尤其是开展规模较大的事工活动时,他就躲在角落里打扫卫生、端茶倒水。
这样“暗中”的服事过程中,魏岩龙留意到一些特殊人群,他们有的是艾滋病患者,有些是吸毒人员,常常游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我心里有感动走到他们当中,因为他们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带着这种想法,他开始为这些人群祷告,主动接近并关心他们,进而和他们一起生活。他还会到各个农村去观察哪里有孤儿,哪家有重病人,然后记录下来,和同工一起安排逐一探访并把福音带给他们。
有一次探访过程中,他得知一件事,一个弟兄的妹妹和到当地做生意的外地人结婚后不久,对方因为生意亏损严重,就离家出走,一去不返。他妹妹很快发现自己怀孕,并生下一个女儿,不料产后第七天,这个年轻妈妈也突然病故。弟兄就与妻子商量把孩子带到家里来,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养。
两个孩子的开销比较大,妻子希望分担弟兄的压力,就外出打一些零工,没想到一进城就被人拐骗至河南一户人家。弟兄在家里苦苦等候,两年后终于等回了千里迢迢逃回家的妻子。可是在随后的生活里,弟兄常常发现妻子身体不好,就催她去检查治疗。结果妻子检查出HIV阳性,惊恐绝望的她向丈夫隐瞒了这一事实,直到生命垂危之际,魏岩龙登门探访时,她才痛哭认罪,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随后,这位弟兄也发现自己已经感染艾滋病毒,常常一个人哭。魏岩龙和同工就经常登门探访,和他一起团契,劝他定时服药。慢慢,这位弟兄开始重新有了喜乐,带领两个孩子走出了失去妈妈的阴影。
“每次过去,我们都会带孩子们一起玩,一起团契,带他们认识神,”魏岩龙说到这里在电话另一端哽咽了,“我们每次去都会忍不住哭,因为他们真的太苦了,并且这种苦不是单纯的物质帮助能够解决的。”
这样的案例在当地很多,目前,魏岩龙和同工服事的艾滋病患者家庭有200多家,这些人主要因性或者毒品感染病毒。由于团契人手有限,魏岩龙就理出了一个重点关怀对象名单,其中感染病毒的孤儿有23个;濒临崩溃边缘的家庭有30家。
随着这些事工的推进和深入,魏岩龙重新获得同工认可。他们承认这个年轻人不是在靠着人在服事。“过去六年里我生命最大的变化,是学会了在基督里的忍耐和等候,”他说自己不再担心没有金钱,或者会生病没钱医治,而是“我确知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可以亲见主耶稣”。
“很多孤儿要帮助,我也常常感觉很无助,”魏岩龙坦言,但是每每跪下祷告,想起圣经的话语,就坚信里面一切美好的应许,“我要做的,是让他们在信仰上富有,物质的缺乏、生活的艰难带来的是他们对神的渴慕,这很值得。所以,这一切现状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个人在信仰上的贫穷。”
谈到这里,我问他目前感受到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什么。“是我自己!”魏岩龙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有时候去服事一些艾滋病患者,对方会很排斥福音,也排斥大家的帮助。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是隐私,担心被外人知道,所以看到有人来探访,甚至会动手打人。这时候心里就会有挣扎,感觉无力继续。
尤其是碰到一些曾经在世人眼中品行很坏的人,就会问“这样做值不值得?”但是,这些无力感和怀疑“其实暴露出自己里面缺乏爱”,于是就继续向神祷告,一直坚持不妥协,“我们的信仰里最大的是爱,这一点,我还在继续学习和操练。”
不是“十一奉献”,而是全部属于神
除了艾滋病患者和孤儿,魏岩龙还有一个重要的操练爱的禾场,就是家庭。2013年认识现在的爱人并与之结婚后,“她虽然出生在基督徒家庭,但起初还是有点信心不够,不太支持我的服事。”
身处现实的对抗当中,魏岩龙选择不和妻子争执,也不为自己所做的辩解,而是践行爱和包容,同时坚持献上更多的祷告。“早上、晚上都会为我们同心服事迫切祷告,”他说,这个看不见的武器,很快就帮助自己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得胜。
婚后半年多,妻子的态度有了180度的翻转,开始很支持他的事奉。经历这件事的过程,使这个初入上帝牧场的男生更确信一个秘诀:“祷告的力量很大,信靠神而来的力量无穷,没有神做不了的事情。”
随着妻子态度的转变,这个家庭自动明确了各种分工。“很多农活都是父母和妻子一起承担,他们会在家里一起为我的服事祷告,”这种分工解除了魏岩龙的后顾之忧,而他也尽自己所能来平衡服事和家庭的关系,一有时间就帮忙做农活,“我把家庭关系放在自己祷告很重要的位置上,交托给神”。
六年里,这个家庭从最有权威的牧师父亲,到自己最爱的妻子,都明确一点,在神的国度里,这个家庭的奉献原则不是“十一奉献”,而是家中的一切全部属于神。为此,除了培训中心每月500元的工资收入,魏岩龙很多服事中所需的钱都由家里奉献支持。有一次他外出服事回来口袋里还有不到两百块钱,但是正好赶上一场冰雹把教会屋顶打破,“家人就要我赶紧去买来材料修补”。
如今,魏岩龙的服事不再像六年前一个人单打独斗,而是有了一个6人同工团契,他们都是弟兄,年龄从26岁到37岁不等,这样他可以从一些具体琐碎的事务中抽离出来,做更多统筹、规划工作,同时也可以保证他每天早晚更规律的灵修祷告生活。早上6:30到7:00,他会和妻子一道读经祷告,晚上10:00-10:30,是他个人安静祷告与主亲近的时间。
这六年,他的服事职分也从刚开始的“角落人”,成了基督教培训中心的教务长,每年要和中心同工一起,做各种不同的培训。其中有圣经基础、音乐侍奉、儿童培养、妇女教导、防艾事工、教牧辅导等各种门类,每年平均有60个左右的学生参加,最多的时候有120人。
培训中心每年还会有1到3次到各个乡村的布道会,会邀请外面的牧师和传道人来分享讲道,最多的一次有三千多人参加。
目前,魏岩龙和他所在团队还有一个最迫切的事工要推动。他们在当地滇缅边境看到有200个左右的“三无”孤儿,这些孩子最小的刚刚出生不久,最大的10岁左右,分散在3个村子里,其中的大部分出生在缅甸,后来被父母带回家,之后再被遗弃。他们没有户口,没有学上,没有生计来源。“我们希望有能力把这些孤儿带到培训中心,教导他们读书识字,认识福音,而不是被抛弃,成为社会的累赘。”魏岩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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